我们这栋写字楼,光鲜亮丽,入驻的都是些叫得上名号的科技公司和金融机构。大楼设施先进,连地下二层的储物区都是全智能化的——一排排银灰色的金属柜子,扫码支付,自主选择空柜,全程无人管理。
在这片充满现代冰冷科技感的空间里,却流传着一个格格不入的怪谈:第37号储物柜邪门。
具体怎么个邪门法,版本很多。有人说在里面存放的鲜切花,一夜之间会枯萎发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有人说暂存的便当会莫名变质,散发出不属于食物腐败的酸腐味;最玄乎的是,有人说存放的私人物品,取回时会发现细微的、无法解释的变化,比如书页里夹了根不属于自己的长发,或者衣服口袋里多了几粒潮湿的泥土。
大多数白领对此一笑置之,认为是无聊的都市传说,或是某个柜子恰好制冷\/除湿系统故障导致的巧合。37号柜因其“恶名”,使用率一直很低。
同事小张,是个典型的理工男,信奉数据和逻辑,对这类怪谈向来嗤之以鼻。上周,他老家突然有事,需要紧急回去一趟,带着行李不方便。他奶奶刚过世不久,留给他一块颇有年头的银质怀表,是他最珍视的念想,怕带在身上弄丢,便想找个地方暂存。
“就37号柜吧,空着,还近。”小张满不在乎地在群里说,丝毫不理会我们几个女同事“换个柜子吧”的劝告。
他用手机扫码,支付了24小时的费用,“嘀”一声,37号柜门弹开。他把装有怀表的绒布盒子小心地放进去,关上了门。
第二天下午,小张回来,直接去负二层取东西。我们都有些好奇,围在他工位旁。
柜门打开,绒布盒子看起来完好无损。小张拿出来,打开盒盖——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盒子里,那块老怀表静静地躺着。
但原本光洁的玻璃表蒙内侧,竟然结了一层均匀的、薄薄的白色水汽!像刚从寒冷的室外拿到温暖的室内。
这怎么可能?储物柜是恒温恒湿的!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表盘上那根纤细的秒针,正以一种不正常的高速,逆时针疯狂旋转!发出急促而混乱的“滴答”声,听得人心慌意乱!
“怎……怎么回事?”小张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想按住表冠让它停下,却无济于事。
他下意识地想合上表盖,检查是不是机芯出了问题。当他掀开怀表的银质前盖时,动作再次定格,瞳孔骤然收缩。
在表盖的内侧,那光滑的金属表面上,赫然多了一行字!
不是刻痕很深的旧字,而是一行崭新的、笔画娟秀细腻的刻字,像是用极细的针尖小心翼翼划出来的:
“谢谢你来看我。”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工位区,所有人都感到后背发凉。
“啊!!”小张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怀表连同盒子一起扔了出去,怀表撞在隔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转动。
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
没人再敢碰那块表。最后,它被扫进了垃圾桶,连同那个诡异的祝福(或者说诅咒)一起。
这件事在公司小范围传开,37号柜的邪门似乎被坐实了,彻底无人问津。
昨晚,我项目收尾,熬到十一点多才准备下班。电梯下到负二层时,莫名停了一下,门开了。外面是昏暗的、空无一人的储物区,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提供着微弱照明。
我正要按关门键,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穿透电梯门的缝隙,钻进了我的耳朵。
“滴答……滴答……”
是怀表的声音!很清晰,就是从储物柜区域深处传来的!
而且,不止是表针走动的声音。
在那“滴答”声的间隙,我分明还听到了一种……用指甲尖,一下,一下,轻轻刮擦粗糙金属内壁的“嘶啦”声!
非常轻微,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这刮擦声,还有一个极轻极轻的、女孩哼歌的气音。不成调子,断断续续,幽怨而空灵,仿佛贴着我耳膜在低语。
我浑身汗毛倒竖,手指疯狂地按着关门键,直到电梯门彻底合拢,将那可怕的声音隔绝在外。我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心脏狂跳,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
今天一早,我刚到公司,就感觉气氛不对。行政部的几个人聚在一起,脸色凝重地议论着什么。
“太邪门了!真的!”
“是不是系统出bug了?”
“哪个恶作剧吧?但这也……”
我凑过去一问,才知道原委。
早上保洁阿姨打扫负二层时,发现37号储物柜的电子屏亮着。通常无人使用时,屏幕是暗的。
屏幕上显示的不再是待机界面或使用倒计时,而是两行清晰的白色文字:
“当前用户:林小雅”
“使用状态:续存(99年)”
“林小雅”这个名字,像一块冰,砸进了我的心里。
我入职不算最早,但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林小雅,是三年前在这栋大楼里神秘失踪的前台实习生。据说她人很安静,长得清秀,某天晚上加班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监控只拍到她进了电梯,却没拍到她离开大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最后却不了了之。
现在,她的名字,出现在了邪门的37号储物柜上。
续存99年。
行政部的人尝试用管理权限强制打开柜门,系统提示“权限不足”或“用户锁定”。他们联系了柜子的厂家,技术人员远程检测后,反馈说系统日志一切正常,根本没有“林小雅”这个使用记录,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他们也无法解释。
37号柜,此刻依旧静静地立在负二层那片昏暗的角落里。
电子屏上的白光,固执地亮着。
“续存99年”。
仿佛一个来自黑暗的、漫长的约定。
而昨晚那指甲刮擦柜壁的细响,和那空灵的哼唱声,再次在我耳边清晰地回荡起来。
她还在里面。
或者说,她的某部分东西,被永远地“存”在了那里。
等待着下一个……“去看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