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更冷了,像无数把小刀子,顺着窗户缝往屋里钻,刮在脸上又疼又麻。何雨柱睡得正沉,怀里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啜泣声,他猛地睁开眼,就见何雨水缩在他胳膊弯里,小眉头皱成了疙瘩,嘴巴瘪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砸在粗布褥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连带着小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雨水?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何雨柱连忙坐起身,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指尖触到的皮肤温温的,没发烧,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又掖了掖妹妹身上的薄被,把露在外面的小胳膊塞进被子里。
何雨水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细得像蚊子叫:“哥…… 我饿…… 肚子咕咕叫……”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那里空空的,连点食物残渣都没有。
何雨柱这才想起,他们兄妹俩从保定回来,到现在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白天在派出所,张所长看着他们可怜,给了四颗水果糖,他自己吃了一颗垫肚子,给雨水吃了一颗,剩下的两颗还小心地揣在棉袄内袋里,生怕被风吹坏了。他连忙伸手摸进内袋,指尖触到糖纸的褶皱,才放心地掏出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慢慢剥开一颗糖纸,把裹着糖霜的水果糖轻轻塞进雨水嘴里:“乖,先吃颗糖甜甜嘴,明天哥就给你找吃的,咱们吃窝窝头,管够!”
水果糖的甜味在口腔里散开,带着淡淡的橘子味,何雨水的哭声渐渐小了,她含着糖,小脑袋轻轻靠在何雨柱胳膊上,声音含糊地问:“哥,窝窝头好吃吗?是不是像糖一样甜甜的?” 原主记忆里,家里粮缸空了的时候,兄妹俩只能挖野菜做团子,窝窝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过年才能偶尔吃到的好东西了。
何雨柱心里一酸,伸手摸了摸妹妹冻得发红的小脸蛋,语气尽量放得温柔:“好吃,比糖还香呢,咬一口能噎着,得就着热水吃。等明天哥讨到窝窝头,先给你吃最大的那个,让你吃个饱。” 他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饿得发慌,可剩下的一颗糖,他得留着,万一明天讨不到吃的,还能给雨水再垫垫肚子。
何雨水含着糖,眼神里满是期待,小嘴巴微微鼓着:“哥,我听你的,我不饿了,你也早点睡。” 她知道哥哥也饿,却把糖给了她,便学着大人的样子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再提 “饿” 字,只是小手紧紧攥着何雨柱的衣角,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何雨柱把妹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棉袄裹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兄妹俩身上,映得地上一片银辉,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糖香。何雨水渐渐睡着了,小嘴巴还微微鼓着,嘴角沾着点白色的糖渣;何雨柱却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椽子,肚子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像有只手在里面抓挠,他只能紧紧攥着拳头,硬扛着 —— 他是哥哥,必须撑住,不能让妹妹担心。
天刚蒙蒙亮,天边才泛起一点鱼肚白,何雨柱就被饿醒了。喉咙干得发疼,像有沙子在里面磨,肚子里空空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来。他轻轻起身,怕吵醒雨水,动作轻得像猫,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里。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鸡叫声,还有远处工厂开工的汽笛声。前院的阎埠贵家还没开门,门板上贴着的旧春联都褪了色;中院的贾张氏家也没动静,烟囱里连点烟都没有,大概是还没起。何雨柱走到院角的自来水龙头下,拧开阀门,冰凉的水 “哗啦啦” 流出来,带着铁锈味,他双手捧着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凉水顺着喉咙往下滑,暂时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却让肚子里更空了,泛起一阵一阵的绞痛,疼得他直皱眉。
他刚想关水龙头,就听见屋里传来雨水的哭声,连忙跑回去,见雨水坐在炕上,揉着眼睛大哭,小嗓子都哭哑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哥…… 我饿…… 我还想吃糖……”
何雨柱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把妹妹抱在怀里,掏出最后一颗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给她戴上:“乖,不哭,哥这就带你去找吃的,咱们去街上看看,说不定能讨到窝窝头。” 他知道讨饭丢人,以前在 2020 年,他是五星级酒店的厨师长,走到哪都受人尊敬,可现在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他实在没办法了 —— 总不能让妹妹饿着肚子。
雨水含着糖,哭声渐渐小了,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我听哥的,哥去哪我去哪。”
何雨柱把妹妹的棉袄穿好,又把自己的棉袄裹紧,连领口都系得严严实实,才牵着雨水的小手,慢慢走出院门。街上已经有了行人,大多是早起上班的工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里拎着铁饭盒,脚步匆匆地往工厂赶。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雨水的小脸冻得通红,像个熟透的苹果,紧紧攥着何雨柱的手,小身子微微发抖,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何雨柱牵着妹妹,沿着街边慢慢走,眼睛盯着过往的行人,张了好几次嘴,却怎么也说不出 “讨饭” 的话。他的棉袄上沾着泥点,还是昨天从保定回来时蹭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旧棉絮;雨水的棉袄更薄,小鞋子也不合脚,走一步踢一下,脚后跟都磨红了。兄妹俩走在人群里,显得格外扎眼,有人路过时会回头看他们,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嫌弃。有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从篮子里拿出半块红薯递给雨水,嘴里念叨着 “可怜的孩子”;还有个拉黄包车的师傅,想让他们免费坐一段,却被何雨柱婉拒了 —— 他不想平白受人恩惠,更不想让雨水觉得自己只能靠别人可怜过日子。
何雨柱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绝对是最丢脸的穿越者了,别人穿越要么有金手指,要么有系统,我倒好,不仅没外挂,还得带着妹妹讨饭,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真是憋屈!” 他越想越难受,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偶尔有人停下来问他们是不是迷路了,他也只会摇摇头,拉着雨水赶紧走 —— 他实在没脸说自己是来讨饭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欠揍的声音:“哟,这不是傻柱吗?怎么带着你妹妹在街边晃悠,难道是家里被偷得没饭吃,出来讨饭了?”
何雨柱心里一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许大茂。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就见许大茂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布书包,穿着件半旧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倦意,眼角挂着点眼屎,却因为看到何雨柱,眼睛亮了起来,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许大茂比他小两岁,今年十三,正在上高小,成绩稀烂,每次考试都靠猜答案,可在这个大多人连字都不识的年代,能读到高小,也算是 “文化人” 了。
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嘴却特别欠,尤其是跟何雨柱犯冲,没事就爱怼他两句。以前原主没少因为这个揍他,有一次把他打得哭着跑回家,鼻子都流了血,可他就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见了何雨柱还是忍不住想损两句,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自己比何雨柱 “有文化”。他其实心里清楚何雨柱不容易,上次何雨柱去保定,他还偷偷塞了两个煮鸡蛋给雨水,可嘴上就是不饶人,总爱用最硬的语气说最软的话。
何雨柱没说话,牵着雨水想往前走,不想跟他计较 —— 他现在没力气吵架,更不想让雨水看到他跟人打架,免得吓到妹妹。
可许大茂却不依不饶,快步追上来,张开胳膊挡在他们兄妹面前,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满是嘲讽:“啧啧啧,被自己老爹丢弃的孤儿,你肚子里还有力气吗?走路都打晃了吧?” 他说着,还故意把自己的大长脸往何雨柱跟前凑,鼻尖都快碰到何雨柱的脸了,“你倒是打我啊!你就是没本事,照顾不好自己妹妹,明知道家里是谁偷了就是不敢去要回来,还不让人说了?” 想起以前被何雨柱打的事,许大茂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拔高声音补充,“你有本事再打我啊?上次你打我,我妈还骂了我一顿,说我不该惹你,我偏不!”
他嘴上说得厉害,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慌乱,脚也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 他其实有点怕何雨柱的拳头,毕竟上次挨打的疼还记着呢,可话到了嘴边,就是忍不住想怼两句,好像不这样,就没别的办法跟何雨柱 “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