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怀看着跑掉了冯娜,心里闪过一抹焦急。
可又想到冯娜自己的死缠烂打,他瞬间又淡定下来:他可以肯定,冯娜很快就会主动来找他求和的。
他冷笑,起身,关上了门,往自来水厂家属院一处偏僻的破院子去了。
此时,偏僻巷子里的院子门口有位倒三角眼的老太婆,穿着半新不旧的土气褂子,也在往巷子口看,此人正是落怀的母亲袁氏。
跟着儿子来城里生活了大半年,可是身上那种乡下人特有的土气和精明一点没少,袁氏知道只要死死将大儿子拽在手里,他们一家就都会有好日子过。
可眼下距离大儿子发工资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天,还没有见他送工资回来,心里的不满又全部摆到了脸上:骆怀也太不懂事了,家里都等着他的工资过活,他不是应该一发工资就赶紧送回来?
看来等他这次回来,还得给他好好洗洗脑,别被这城里的花花世界迷的忘记了本。
“还没等到人?”一位尖嘴猴腮的老头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脸色不好看,“别等了,天都黑了,明天去他单位一趟!”
自己那个瘸腿儿子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他们也不怕他会撂下他们不管,只要和单位领导哭诉他不给他们养老,那个儿子比谁都怕。
骆老头精明的小眼睛里满是算计。
“明天不能去!”袁氏白了老头一眼,“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咱们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了!”
骆老头知道自己老伴的意思,大儿子现在谈了个好对象,以后他们一家要过好日子都得靠大儿子,现在可得把他哄好了。
两人心里有了默契,都准备转身回院子了,就看到熟悉的身影顶着寒风,一瘸一拐地从巷子口进来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赶忙上去迎接大儿子。
“阿怀,这么晚了,怎么还回来了?”袁氏一脸心疼,“最近是不是工作很辛苦,我瞧着你都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骆怀感受到母亲真诚的关心后,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但同时心里又跟明镜似的,他妈虽然是这样说的,可他也早看到了他妈和他爸一直在伸着脖子往巷子口看。
明显是在等他拿钱回来。
他不过晚了两人,这两人就都急了。
两人将洛怀迎进了小院,袁氏赶忙喊,“阿平阿珊,快出来,你们哥哥回来了!”
屋里的骆平和骆珊本来都是无所事事,一听这话,两人都喜滋滋地往外跑,可看到骆怀两手空空,两人又无趣的打住了脚,散漫的说了一句哥你回来了,就没有多余的话了。
骆怀自然看到了两人的表情。
以前冯娜总是会往他宿舍拎东西,糕点,饼干,罐头,有时候还有他爸的烟酒,这些东西他是舍不得吃的,都带回来给弟弟妹妹了,可现在冯娜已经好久没有给他拎东西了,他自然舍不得花钱自己买回来。
只是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次两手空空回来,这两人就敢这样给自己脸色看,骆怀心里还是失望。
他辛辛苦苦工作养他们,他们从不知道心怀感恩。
他将兜里的四十块钱掏出来递给了袁氏,“妈,这是上个月的工资。”
袁氏一把接过钱,紧紧捏在手里,这才一脸笑意开口道,“有没有吃饭,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不过今天没有什么菜,就只有点红薯粥,我记得你最不喜欢吃红薯粥的,要不要妈给你重新做点你爱吃的?”
这一字一句听上去无一不是在关心骆怀,可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话深意:家里没做你的饭,你就别在这里吃晚饭了。你这么孝顺,肯定不会让我这个妈再重新做的。
莫名的,骆怀心里有些苦涩:他为了家里人,和冯娜闹成这样,家里人却连一顿饭也舍不得给他做。
“你应该在你们单位食堂吃过了吧?我听说你们食堂的伙食可好了,你看阿平和阿珊那么瘦,你什么时候带他们去尝尝你们食堂的饭菜?”骆老头没看出骆怀的心理活动,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这是他和自来水厂门卫大爷唠嗑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据说每顿都有红烧肉,还能用红烧肉的汤汁盖在白米饭上面。
这事情大儿子可从来没有回来和他们说过。
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他们辛辛苦苦将他供出来上学,如今有了这样好的待遇,吃这么好,也不知道想着他们这些家人。
骆平和骆珊一听骆老头这话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骆平,他在家里最受宠,当下就对着骆怀嚷嚷,“大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最近我都有空,要不明天我就去你们单位门口等你,你出来接我进去。”
自来水厂的警卫还是挺严的,没有里面认识的人出来接他,自己进去是不可能的
骆怀勉强笑了笑,“阿平别闹了,你没有我们的工作证是进不了食堂的。”
食堂就是靠工作证才能进去吃饭,平时都有人在门口看着,没有工作证想进去,除非是领导。
骆平不满:“大哥,你把你的工作证给我不就行了,还是你不想让我去吃饭才找这种理由,爸,你看大哥!”
骆老头看向骆怀,“你弟说得对,你反正天天在你们食堂吃,肯定都吃腻了,让你弟进去吃几顿也没啥。”
如果可以,他也想进去吃几顿。
骆怀沉着脸不说话。
他知道骆老头最偏心骆平,不管他和骆平争论什么,他都会只帮骆平。
就像现在,让骆平去食堂吃,他就没想过自己去哪里吃饭?
还是最好让自己别吃,全都给骆平吃?
袁氏见自己儿子脸色不对劲,赶忙打圆场,“你们真是胡闹,人家厂里也有自己的规矩,是你们说能混进去就能混进去的?你们别打扰到阿怀的工作。”
说完又是一脸歉意的看向骆怀,“好孩子,别听你弟弟的胡闹,他还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听到自己母亲帮自己说话,骆怀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他就知道只有他妈对自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