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望向眼前这栋略显陈旧的公寓楼，轻声问道：“几楼几室？”
“十层，1003。”林墨的声音有些发紧，“月姐你在车上等就好，我很快就下来。”
银月已经推开车门，法袍在风中轻轻拂动：“楼道里情况不明，我陪你上去。”见林墨欲言又止，她补充道，“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多个人也好照应。”
林墨目光微动，似乎读懂了银月未说出口的担忧——她是在担心自己独自面对最坏的结局。若是一开门瞧见两具丧尸，或许银月可以帮助他下决心，或是干脆代劳。
林墨点了点头，并未点破，也没有对“领导”的关怀说一声谢谢。
推开被外力破坏的公寓楼大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应急灯一明一暗，只有从窗户透进的血月余晖勉强照亮台阶。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时而惊动暗处的窸窣声响。
有节奏的脚步声仿佛踩在林墨律动的心脏上，让原本就焦虑的他愈发忐忑，情不自禁想要开口说话，寻找话题，打破这种让他窒息的气氛。
“我爸是退伍汽车兵。”林墨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转业后在供电公司上班，每周双休雷打不动。”他故意放慢脚步，借说话平复呼吸，“周六下午，也就是末日开始那天，他有可能扛着渔具去郊外水库钓鱼，也许不在家中。“
脚步声在五楼转角停顿片刻，林墨扶着栏杆继续说：“我妈在区图书馆上班，也是双休。末日爆发的时候应该也在家中。”
林墨的碎碎念像是在祈求一丝好运，保佑父母在末日爆发时都在家中。
在林墨看来，现在还只是末日开始后的第三天，躲在厚重的安全门后，只要不变成丧尸，父母便一定能够靠着家中的存粮，等到他和银月的到来。但若是在外迎接末日，那变数可就太多了。
行至十层，林墨几乎是冲进了昏暗的走廊，快步来到那扇熟悉的墨绿色安全门前。大门紧闭，完好无伤，然后他用颤抖的手贴在冰冷的门板上侧耳细听，屋内安静得令人心慌，却没有预想中的丧尸低嚎。林墨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
“钥匙落在宿舍了。”他边说边在密码锁上输入熟悉的数字，“幸好逼着爸妈装了一个密码锁。”
人上了40岁便对新事物接受能力骤降，相比于一串数字，多数中老年人更信任用了二三十年的钥匙。
银月站在林墨身后，右手触碰耳坠唤出“弦月”长弓，做好了战斗准备。
随着“嘀”的一声轻响，门锁应声弹开。林墨缓缓推开门，银月率先闪身而入，弓弦半张，警惕地扫视着客厅。
“爸？妈？”林墨试探着呼唤，回应他的只有空荡的回音。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开始分头检查。银月缓步走过客厅，目光扫过每个角落。茶几下的储物柜被拉开了一半，里面的文件资料略显凌乱，几本相册被挪到了最外侧。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柜门把手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匆忙翻找时留下的。
转向主卧，银月注意到衣柜敞着半扇门，几件厚实的冬装散落在地，但夏季衣物仍整齐挂着。墙角的保险箱门紧闭着，有挪动的痕迹，但却似乎没有在最近被打开。
她用手触碰保险箱上的密码按键，清楚的感觉到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附在表面。
走进厨房，米缸的盖子斜靠在墙角，缸底只剩下薄薄一层米粒。银月蹲下身仔细观察，几粒白米散落在缸沿周围，米粒饱满洁净，显然是不久前打包时洒落的。打开冰箱，冷藏室里只剩半瓶调味酱和几枚鸡蛋，冷冻层多半会有的肉类、速冻食品都不见了踪影。
银月站在厨房中央环顾四周，灶台擦得很干净，刀具整整齐齐挂在墙上。“撤离得很从容。”她心想，“看来是做好了充分准备才离开的。”
回到客厅时，林墨正站在餐桌旁盯着一个空置的药盒出神。银月轻声开口：“你父母应该没有变成丧尸。”
林墨猛地抬头，眼神中燃起希望的火苗。银月指向各处细节：“门窗完好，没有搏斗痕迹。重要的证件、厚衣物和食物都被带走了。”她走到窗边，指尖轻点窗台上的灰尘，“这不像仓皇逃命，更像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转移。”
林墨缓缓点头，目光中流露出释然与担忧交织的复杂情绪，继续分析道：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很可能在灾难爆发的第一晚，他们就利用军方的应急通讯无人机连上了网络，下载了那个官方发布的末日应急工具箱。随后通过区域群聊，得知了附近有居民组织起了临时避难所。”
他停顿片刻，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以我爸那种性格，知道有地方需要人手帮忙，绝不会安心待在家里。他们应该是整理好必备物资，主动前往汇合了。”
银月道：“这种可能性不小，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能够找到附近居民抱团取暖建立的避难所，就能够找到你的父母。”
“这应该不难，”银月猜测道，“住宅小区中人员分散，哪怕绝大多数人都年纪不轻，但在末日爆发后因为丧尸而引发的混乱肯定不及人员密集的大学校园。”
“我猜测，避难所多半会建立在小区内的人防设施中，也就是在地下车库里。”
“我们先下楼，开车去地下车库里逛一圈，没准能有收获。”
林墨认可银月的推断，但眉头却微微蹙起：“可我担心...以我爸的性子，即便我们找到他，他恐怕也未必愿意抛下避难所里的人独自离开。”
银月将长弓往肩头一挎，语气平静：“先见到人再说。若实在劝不动，大不了直接打晕带走。眼下是末世，行事果断些反而能救命。待在我的避难所里，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安全都比待在其他避难所有保证。”
银月并非自吹自擂，她自信若是在末日第三天这个时间点排一张“避难所舒适指数榜单”，银月避难所绝对能够排进前1%。
林墨闻言神色稍缓，深吸一口气道：“月姐，听你安排”。两人轻轻带上门，脚步声再次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这次多了几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