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的声音带着回忆的微颤：“那天下午，血雾来得太突然了。我和你爸正在家里，忽然一阵头晕，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墨轻轻拧开矿泉水瓶递到母亲手中。王秀英接过水瓶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身旁昏迷的丈夫。白色绷带缠在林建国额前，渗出的血色在布料上晕开，宛如一朵凋零的花。
她抿了口水，继续回忆：“等我们醒来，身上没什么变化，但在家中根本不知到外面发生了什么。窗外天色黑沉沉的，完全不像下午的光景，那轮月亮……血红血红的悬在天上。你爸说，这景象和他平时听的网络小说里描写的末日场景太像了。”
林建国外出钓鱼时总爱戴着儿子送的无线耳机，靠听书打发没有鱼上钩的时光，对末世题材的故事再熟悉不过。
“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把家里的食物整理出来。”王秀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瓶，“透过窗户，我们看到有人在楼下逃窜，后面追着……那些怪物，也就是丧尸。这下我们才确信，真被你爸说中了。”
“既然情况如此，我们决定靠家中的物资坚持十天半月，静待救援。”
“就在我们躲在屋里惴惴不安时，第一天晚上，听到了无人机的喊话声。”王秀英的语气忽然轻快了些，“是你爸先发现的，他一直在阳台上守着。无人机在小区上空盘旋，随后我们的手机就收到了末日工具箱的推送。”
“然后你们就在手机里看到了临时避难所的消息？”林墨已经大致猜到了后续的发展。
王秀英点头道：“那个app里说得很清楚，世界真的末日了，还教会我们如何自我保护。最让人安心的是，app里有个群聊，把附近几个小区的幸存者都拉到了一个聊天群中。”
她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群里有人说，小区里有几个年轻人觉醒了特殊能力，在物业中心建立了避难所。你爸一听就坐不住了，说自己是党员，又是退伍军人，理应前去帮忙。”
林墨默默握紧拳头，眼前仿佛浮现出父亲说这话时那副义不容辞的神情。
王秀英长叹一声，指尖轻轻抚过丈夫滚烫的额头。“你爸的性子你也知道，我哪能劝得住他。”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飞逝的荒芜街景。“好在路上只遇到一只落单的丧尸，被你爸用甩棍解决了。我们还意外得到了一颗晶核。”
“我们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也明白贸然吞服的风险，就暂时收起来了。”她的声音渐渐低沉，“刚到避难所时，一切都很顺利。你爸还当上了宣传员，在群里介绍避难所的情况。”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苦涩：“可第二天下午，那些觉醒者就露出了真面目。他们强行收走了所有人带来的物资，把近七十个人像囚犯一样关在四间小屋子里……”
“大家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只能蜷缩着坐在地上。”王秀英的声音带着哽咽，“你爸实在看不下去，趁着晚饭时分带着几个相熟的邻居奋起反抗，想夺回控制权。可普通人哪是觉醒者的对手……”
“你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破了头，”王秀英叹了口气，“但他的运气已经很不错了，其他四个人被直接带到了一楼的一间小房间里，被那群丧心病狂的觉醒者喂了丧尸。”
林墨听完母亲的叙述，攥紧的拳头发出轻微的骨骼声响。银月始终沉默，却在路口方向盘一转，带着引擎低沉的咆哮再度驶向阳光小区。
她心中已有判断。那几位觉醒者之所以将反抗者喂给丧尸，并非单纯泄愤，而是以人命为代价、安全可控地制造丧尸，从中收割晶核。手段残忍，心思歹毒。若不及时制止，恐怕不出十日，避难所内剩余的七十余人也将沦为他们生产晶核的原材料。
王秀英没有察觉路线变化，只是擦拭眼角，继续低声说着：“好在其中一个小徐还算有良心，送来药品和绷带，给你爸做了包扎。”她声音沙哑，“要是没有他暗中照顾，你爸怕是撑不到现在。”
林墨静静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驾驶座上的银月。他注意到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那双总是平静的银色眸子里，此刻正凝聚着冰冷的寒芒。这种神情他曾见过，那是在校园里面对尸潮时，银月决定出手前的神态。
正说到这里，王秀英猛地抬头，望向窗外愈发熟悉的景物，脸色顿变：“怎么、怎么又开回来了？”
当母亲突然发现车辆返回小区而惊慌失措时，林墨心中反而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这些日子与银月并肩作战的经历让他明白，这位看似清冷的龙族少女骨子里有着比任何人都坚定的行为准则。
若那些觉醒者只是克扣口粮，干一些强权恶行，那她或许会坐视不管。
但像做出“人为制造丧尸”这样的丑事，明显触碰了她的底线，她在有能力妥善解决问题的情况下绝不会坐视不管。
“妈，您别急。”林墨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别说三四个觉醒者，就算来十三个，也绝不是月姐的对手。”
这句话既是在安慰母亲，也是在肯定自己对银月的认知，那些在普通人面前作威作福的邪恶觉醒者在她面前，恐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王秀英半信半疑，还想劝阻，却见银月已将车稳稳停在物业中心门前。她推门下车，月白长袍在血色月光下流淌着清冷光华，龙角与长尾勾勒出非人的凛冽轮廓。
王秀英望着她的背影，喉头微动，最终只是无声地合掌，心中祈愿这位神秘的银发龙女能够扫清邪佞，将七十多位邻里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银月屈指叩门。铁门发出沉闷的回响。
门上小窗吱呀一声拉开，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是小徐。
“什么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杀人。”银月的回答简洁如刀。
小徐的瞳孔缩了缩，目光在银月身上停留片刻。
“需要帮忙吗？”
“你看戏就行。”
“打不打得过？”
“轻而易举。”
铁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银月健步进入了物业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