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与密集的交火声如同骤雨般席卷崖顶,瞬间将原本针对避难所的围剿,变成了一场混乱的三方遭遇战。
避难所内,碎石和尘土在冲击波中簌簌落下。那两名原本逼近沈墨的“园丁”队员,此刻如临大敌,再也无暇顾及角落里的目标,迅速依托入口处的残垣断壁,向外间未知的敌人开火还击。
“火力压制!对方有重型狙击武器!”
“通讯受到强烈干扰!无法呼叫支援!”
“确认对方身份!不是我们的人!”
短促而焦急的呼喊被枪声和爆炸声切割得支离破碎。
沈墨蜷缩在角落,紧紧抱着维生箱,如同一块在狂风巨浪中死死锚定海底的礁石。外部剧烈的能量冲击和爆炸产生的震动,透过地面和空气,不断传递过来。她强忍着左肩伤口在震动中传来的、被光点强行稳定后依然存在的钝痛,以及大脑因意识连接中断和失血造成的阵阵眩晕,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分析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局。
第三方势力……是谁?
“盘古”中心?他们有能力追踪到这里,并发动如此精准的突袭吗?还是……“涅墨西斯”内部与“园丁”敌对的派系?抑或是……完全未知的第四方?
无论来者是谁,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是救援?还是为了抢夺维生箱,或者说,抢夺陆寒琛?
混乱,是危险的,也是机会。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避难所内部。入口处被两名“园丁”队员占据,正在与外部交火,流弹不时射入,在墙壁上留下弹坑。唯一的出口被堵死。她所在这个角落,暂时处于射击死角,但绝非安全之地。一旦外面任何一方取得优势,或者战火蔓延进来,她将无处可躲。
必须趁乱离开这里!
她尝试动了动身体,一阵虚脱感袭来。光点的“紧急救护”只是稳定了她的致命伤,并没有恢复她的体力和流失的血液。背着沉重的维生箱进行高强度移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维生箱。
箱体内,光点依旧沉寂,维持着那脆弱的“稳态场”,光芒核心比之前更加稀薄,仿佛风中残烛。而陆寒琛的意识之树,在那外部持续不断的剧烈能量冲击和信息干扰下,那道微弱的“闪烁”并未熄灭,反而如同适应了环境的夜光藻,在每一次爆炸震动传来时,都会产生一次极其细微但清晰的共鸣般的脉动!
他的意识,正在被动地“吸收”或者“回应”外部的混乱能量?这混乱的战场,阴差阳错地成了刺激他濒死意识的某种“强心剂”?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沈墨的脑海!
如果混乱的能量可以刺激陆寒琛的意识……
如果光点可以维持这种危险的平衡……
那么,她是否可以……主动引导?将这外部的危机,转化为内部的契机?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狂跳。风险巨大,稍有不慎,可能就是彻底的崩溃。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她将手掌紧紧贴在维生箱表面,不再试图建立精细的“意识桥梁”,而是将自己的意识化作一道最简单、最直接的“引信”或“共鸣器”!
她不再去梳理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不再去试图理解那些庞杂的数据。她只是将自己置身于这片混乱的交战中心,将自己感知到的、外界每一发子弹的呼啸、每一次爆炸的冲击、每一缕混乱电磁波的干扰……所有这些充满破坏性和无序的能量信息,不加过滤地、通过自身意识的放大和共鸣,导向维生箱内,导向那棵在稳态中微微脉动的意识之树!
她在进行一场豪赌!赌陆寒琛“先知”血脉的韧性,赌光点守护协议的极限,赌这外部的毁灭性能量中,是否蕴含着一丝能够打破内部死寂的、“破而后立”的生机!
“呃啊——!”
几乎是瞬间,庞大的、无序的、充满破坏性的信息洪流,通过沈墨这个不设防的“通道”,猛地冲入了维生箱!沈墨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这些杂乱无章的能量和信息撑爆,七窍甚至隐隐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维生箱内,光点维持的“稳态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剧烈扭曲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而陆寒琛的意识之树,在那股狂暴的、无序的外部能量冲击下,先是猛地一缩,所有裂痕瞬间扩大,生命体征读数剧烈波动,眼看就要跌破临界点!
但就在这彻底的毁灭似乎即将降临的下一秒——
那棵意识之树的核心,那颗之前微弱闪烁的“种子”,仿佛被这极致的外部压力彻底激活,猛地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它不是吸收能量,而是在……吞噬混乱!
那些狂暴的、无序的外部能量和信息,如同百川归海,被那棵意识之树疯狂地吸纳进去!树身上的裂痕在吞噬中非但没有继续扩大,反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涌入的、经过某种难以理解的内部机制转化的能量,强行弥合、加固!
生命体征读数在剧烈下跌至23%的瞬间,猛地刹住,然后如同触底反弹,艰难而坚定地开始向上攀升!
24%...25%...
虽然依旧濒危,但那趋势,是向上的!
与此同时,一直沉寂的光点,似乎也受到了这股“破而后立”的能量的滋养,那稀薄的光芒核心,竟然也稳定了一丝,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主动吸纳外界逸散能量的迹象?
成功了?!
沈墨还来不及欣喜,就听到入口处传来一声惨叫!
一名“园丁”队员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击中,倒在血泊中。另一名队员见状,似乎意识到了局势不妙,不再坚守,猛地向入口外投出一枚烟雾弹,试图借机撤退。
浓密的烟雾瞬间涌入避难所。
机会!
沈墨强忍着大脑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脱,用尽最后力气,将维生箱紧紧绑在背上,然后抓起地上那具“园丁”队员尸体旁的突击步枪和一个弹匣。
烟雾弥漫,遮挡了视线。
她深吸一口混杂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眼神锐利如即将扑食的猎豹。
混乱未止,危机仍在。
但希望的火种,已在毁灭的风暴中被重新点燃。
她弓起身,如同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浓密的烟雾,向着未知的、混乱的战场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