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走廊寂静无声,王鸿飞湿着头发,睡衣领口敞着,水珠顺着锁骨的线条滑下,整个人带着沐浴后的潮气和前所未有的慌乱,急促地敲响了林晚星的房门。收到她【肚子疼得受不了】的短信,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攥紧了。
他连电梯都等不及,此刻浑身的潮气里,混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指节叩在林晚星的房门上,声音急促得像在敲自己的心跳:“晚星!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他就侧身挤了进去,焦急的话冲口而出:“怎么样?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去叫医生 ——”
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滞。
昏黄的灯光下,林晚星站在那里。
她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蕾丝边内衣裤,少女的款式,干净得不像诱惑,却比任何诱惑都更致命。它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十八岁身体刚刚绽放的、柔美而青涩的曲线,细腻的肌肤在暖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没有风尘,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悲壮的纯洁,像黎明前颤巍巍绽开的花苞,美得让王鸿飞的呼吸和思维瞬间被抽空。
他是本能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二十四年来建立的所有镇定,在她这近乎坦荡的献祭面前,不堪一击。
林晚星向前一步,仰头看着他。她的脸颊绯红,眼神里没有技巧,只有一种破碎的勇气和全然的信任。
她拉起他僵在身侧、带着湿漉漉凉意和沐浴露清香的手,引导着他微颤的指尖,轻轻触碰到自己滚烫的脸颊。声音像裹了蜜糖的羽毛,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直白地叩问:
“王鸿飞……我的脸,是不是很烫?”
他的指尖像被电流击穿,那细腻的、带着生命的温热触感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她却不允许他有任何退缩的机会,又牵引着他的手,向下,轻轻按在自己左侧胸口下方,那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你感觉到了吗?” 她望进他骤然深邃、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比任何呐喊都有力量,“它跳得好快……全都是因为你……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然后,她踮起脚尖。这个动作让她十八岁的、略显单薄的身体更贴近他。温热的气息混合着少女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甜香,拂过他紧绷的下颌线。紧接着,一个轻如蝶翼、却带着献祭般决绝意味的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就是这一下!
王鸿飞浑身的肌肉猛地绷紧如铁,一股毁灭性的、二十四岁男性根本无法压抑的热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堡垒轰然冲垮。他揽住她腰肢的手臂骤然收紧,那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触感让他喉头发干,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折断——这不是推开,这是失控的边缘,是疯狂地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她彻底属于他的冲动。
另一只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起,猛地扣住了她光滑的后颈,指尖深深插入她微凉柔顺的发丝,带着一种占有的强势。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与她同样急促的、带着少女馨香的喘息彻底交融在咫尺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眩晕的暧昧。他被迫低下头,赤红的眼睛死死锁住她。她的唇近在咫尺,湿润、微张,像清晨带着露珠的、熟透的樱桃,散发着无知无畏又无比诱人的邀请。二十四岁的青年与十八岁少女的界限,在这一刻模糊得只剩下一层薄纱。
所有光线、声音都仿佛被抽离,全世界只剩下这对即将触碰的唇。吻下去!抱住她!承认吧,你们彼此渴望!不要再有任何犹豫!
两人的唇瓣之间,只剩下毫厘之距。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出的、带着甜味的热气拂过自己干燥的嘴唇。林晚星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那是一种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交付和等待,将她十八岁的未来和真心都押在了这一瞬。
这完美的一刻,仿佛注定将要发生……
王鸿飞扣在她后颈的手掌微微收紧,那是一种无言的确认,一种即将沦陷的信号。他闭上眼,似乎终于要向这汹涌的情感投降,准备俯身攫取那份他渴望已久的甘甜。林晚星感受到他逼近的气息,心脏狂喜得几乎要炸开,她甚至微微仰起头,做好了迎接的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圣洁的甜蜜,仿佛所有阻碍都已融化,只剩下两颗即将贴合的灵魂。读者的心也随之悬到嗓子眼,几乎要替他们喊出:“吻下去!”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她的一瞬间——
父亲王大力的脸,不是模糊的记忆,而是带着灶台边柴火灰烬和汗渍气味的、活生生的绝望面容,如同高清的噩梦猛地撞入他的脑海!那双被生活磨得浑浊、最终枯死在深山里的眼睛,像两枚冰冷的钉子,将他死死钉在了“配不上”的耻辱柱上。耳边甚至幻听般响起父亲醉酒后的呜咽:“别痴心妄想……不要学我……你不配……”
“不可以——!!!”
一声压抑的、从灵魂最阴暗角落撕裂而出的低吼,充满了惊恐与自我厌恶。那揽着她腰肢、扣着她后颈的手,不是松开,而是像触碰到了腐烂的毒物,带着一股毁灭性的、想要将她连同自己这肮脏念头一起撕碎的蛮力,猛地将她从怀里狠狠推搡出去!
“砰!”
林晚星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儿,毫无防备地向后踉跄,腰部重重撞在身后坚硬的红木梳妆台角上。尖锐的剧痛让她瞬间蜷缩,脸色煞白,所有梦幻般的甜蜜期待被这一下实实在在的物理撞击砸得粉碎。肩带应声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迅速浮现出撞击后的红痕,狼狈又刺眼。
王鸿飞看着她痛楚的模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但恐惧和自卑已经彻底吞噬了他。他眼中的欲望被一种近乎狰狞的痛苦取代。
“你…… 骗我。” 他喉咙嘶哑,声音破碎,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沫。
林晚星忍着腰部和心口双重的剧痛,泪水汹涌而出,不甘心地挣扎着站直,用尽最后一丝勇气嘶喊:“王鸿飞!你就一点都不留恋吗?!只要你开口……我就不走了!美国不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
她再次扑上来,想抓住这最后的希望。
这一次,王鸿飞像是被她的触碰彻底点燃了自毁的引信。他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如濒死的困兽,一把抓住她裸露的、带着红痕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将她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从自己身上撕扯开!他瞪着她,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这场狼藉,爱意扭曲成最伤人的毒刃:
“林晚星!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崩溃地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和鄙夷,“用身体挽留男人?你就这么……这么下贱吗?!”
“我玩不起你这种大小姐一时兴起的游戏!” 他的话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身上,“你以为我是谁?是你临走前打发时间的玩具吗?睡一觉就能让你记住我?别他妈自作多情了!我看着你就觉得恶心!滚!!!立刻滚回你的美国去!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副倒贴的嘴脸!”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恶毒,一刀比一刀致命。林晚星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仿佛连呼吸都被冻住了。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王鸿飞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切,他粗暴地拽开房门,抓住她纤细的胳膊,狠狠甩开。没等她站稳,自己踉跄着逃出门去!
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绝望,“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也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和他自己那颗刚刚萌生就被他自己亲手碾碎的心,一起彻底地、残忍地关在了黑暗里。
世界,被这声巨响彻底隔绝。
门内,林晚星跌坐在冰冷的地毯上。滑落的肩带忘了拉,裸露的皮肤蹭到地毯的纤维,刺得她一哆嗦,却没力气动。她抬起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板,指节扣在地毯上,抠得发白 —— 刚才他推她的力道、摔门的巨响,像重锤砸在她心上,连呼吸都带着疼。
门外,王鸿飞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他双手抱着头,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刚才林晚星的体温、她眼里的水汽、她攥着他睡衣的力道,还残留在他的感官里,可他只能用摔门来逃避 —— 他怕再待一秒,就会冲回去抱住她,更怕自己给不了她未来,最后只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拳头砸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却盖不住心里的嘶吼:他明明那么想留住她,却只能把她推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的声控灯暗了下去,只有月光从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一道冷白的光。
王鸿飞的声音终于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 不是嘶吼,也不是咆哮,是压得极低的、带着哭腔的沙哑,轻得像叹息,却每一个字都飘进了门内,足够林晚星听得清清楚楚:
“林晚星……”
他顿了顿,喉咙里像卡着碎玻璃,每说一个字都疼:“所以我王鸿飞…… 到底是什么?”
“是你去美国之前,随便玩玩的体验品吗?”
“我真傻…… 还以为,至少在我心里,你和……抛弃我父子的那个女人……不一样。”
他的声音又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像在跟自己告别:
“作为你的前家庭教师…… 我教你最后一件事。”
“让男人最难忘的,永远是…… 他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人。”
“所以…… 你就当那个让我永远得不到的人吧。”
“林晚星,你和我之间……差的从来都不是那张机票,你明不明白?”
“放手吧,忘记,然后体面退场。”
“这样…… 对我……和你……都好。”
门内,林晚星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微微发颤,眼泪砸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抬手想碰门板,指尖却在离木头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 门外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只有走廊里的寂静,像潮水一样裹住她。
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才抓她时的痛感,可此刻,那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王鸿飞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冰锥,扎进她的心脏,然后慢慢化开,把整颗心都冻成了冰。
原来他不是不爱,是不敢爱;不是不留恋,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宁愿让她变成回忆里的 “遗憾”,也不愿冒险把她拉进自己的世界。
门内,她的世界在无声中瓦解。
门外,他的挣扎归于死寂。
同一轮月光,透过不同的窗户,照在门的两边,却照不亮任何一颗心。
然而,现实的世界并不会因为心碎而停止运转。
那声几乎要震碎走廊的摔门巨响,在深夜静谧的高级酒店里,如同一声惊雷。
监控室内,值班的安保人员立刻注意到了异常——画面显示,一位身着睡衣的年轻男子从一位年轻女客的房门内仓皇冲出,他并未远离,而是踉跄几步后,颓然瘫坐在走廊拐角的一个视觉死角里。那个位置,从女子的房门处无法看见,却清晰地被摄像头捕捉着:他双手插进湿发,肩膀剧烈耸动,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
这异常情况触发了酒店的安保程序。安保先尝试拨打房间内线,电话铃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执着地响着,一遍,两遍……始终无人接听。这加深了他们的担忧。一名安保主管亲自乘电梯上楼,来到了房门前。
“咚、咚、咚。” 礼貌而克制的敲门声响起,与不久前那急促的擂鼓般的叩击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门内,林晚星像被从深水里打捞出来一样,茫然地抬起头。她脸上泪痕已干,但红肿的眼眶无法掩饰。她静静地站起身,走到镜前,用冰冷的毛巾极快地敷了敷眼睛,然后动作机械地换上了一套规整的、绝不出错的普通棉质睡衣,将所有的狼狈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门开了一条缝。她露出半张脸,灯光下,脸色是哭过后的苍白,但语气却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疑惑:“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士,抱歉打扰。我们监控到刚才您的房门有不同寻常的巨大声响,担心您的安全,所以过来看一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林晚星轻轻摇头,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刚才不小心,东西掉地上了。不好意思,惊扰到你们了。”
说话时,她的目光甚至越安保的肩膀,下意识地、飞快地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那个她期待或许会出现的身影,并没有在。眼底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熄灭了。
“真的非常抱歉,给您造成困扰了。”她甚至微微颔首,表现出了符合她身份的教养和疏离,然后将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而在那个她视线盲区的拐角,王鸿飞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见她如何用平静无波的声音撒谎,听见她如何轻描淡写地将他们之间天崩地裂的决裂,定义为“东西掉在地上”。他想象着她此刻苍白却强装镇定的脸,想象着她看向空荡走廊时那瞬间的失落。
这种彻底的、事后的平静,比任何哭喊和指责都更让他痛彻心扉。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为自己披上了坚硬的盔甲,或者……心已经死了。
他那些伤人的话,不仅推开了她,更将她推入了一个冰冷的、封闭的壳里。她不再需要他的安慰,甚至不再需要他看见她的痛苦。
他本以为会听到她的哭声,那会让他心疼,但或许也会有一丝可耻的、被在意的满足。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她迅速收拾好一切、不让外人看笑话的“体面”。这种麻木的体面,是对他最后、也是最残忍的报复。
此刻,他宁愿她恨他、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他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掉的“意外”,一个不值得再浪费一丝情绪的……陌生人。
安保离开后,走廊重新陷入死寂。王鸿飞蜷缩在角落里,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痛的深处,不是呐喊,而是她关门后,那一片吞噬一切的、冰冷的麻木。而这麻木,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