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黄沙口被金黄的麦浪裹住,风一吹,麦穗 “沙沙” 作响,像无数细碎的铃铛在唱。赵磊握着阿吉留下的冰镐改造成的麦叉,站在 “阿吉田” 的田埂上 —— 这片田的雪麦长得比别处都壮,穗子沉得压弯了麦秆,中央那株由小巴图守护的麦苗,已抽出饱满的麦穗,上面还系着当初的冰镐布坠。
“开镰喽!” 刘邦的吆喝声划破晨雾,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沾着麦糠,手里的青铜镰刀 “唰唰” 划过麦秆,割下的麦捆被他竖成一排,像金色的城墙。楚地农兵、林胡牧民、高句丽的黑石部落兵围着田垄,分工得井井有条:乌孙人擅长捆麦,用兽皮绳把麦秆勒得紧实;于阗人带来的青铜打谷机 “吱呀” 运转,麦粒顺着木槽落在麻布上,堆成小山;肃慎人则背着竹筐,捡拾散落在田埂上的麦穗,一粒都不肯浪费。
阿古拉正教帖木尔割麦,帖木尔的手上还留着春耕时磨出的茧,握镰刀的姿势却已熟练:“以前在姑师,只知道抢麦,现在才晓得,割麦比抢麦累,却比抢麦踏实。” 他割下一束麦,递到阿古拉面前,穗子上的麦粒颗颗饱满,“俺想把这束麦种留着,明年种在阿吉的木牌旁,让他看看俺种的麦。” 阿古拉拍了拍他的肩,从怀里掏出半块烤麦饼:“先垫垫肚子,割完这垄,咱们去场院喝新酿的麦酒。”
小巴图提着小竹篮,跟在肃慎人身后捡麦穗,篮子里已装了小半。他时不时跑到 “阿吉田” 中央,摸一摸那株系着布坠的麦穗,再对着木牌小声念叨:“阿吉叔叔,麦熟了,俺们能烙好多饼了,你要是在,肯定能吃三大块。” 他的小脸上沾着麦糠,却笑得比麦穗还亮 —— 昨天虞姬刚教他用麦秸编小蚂蚱,此刻就别在衣襟上,随着跑跳晃来晃去。
虞姬带着妇娘们在场院忙碌,大铁锅 “咕嘟” 煮着麦仁粥,旁边的石板上烤着麦饼,撒上乌孙的芝麻和于阗的葡萄干,香气飘出半里地。“白羊部落的人送来了新晒的干草,” 淮南妇娘擦着汗,“说要帮咱们垫麦囤,这样麦粒不容易受潮。” 虞姬抬头望去,白羊部落的首领正带着族人扛着干草走来,他们的衣摆上还沾着麦糠 —— 去年遭蝗灾时缺粮的部落,如今也能笑着来帮衬,眼里满是安稳的光。
突然,林胡斥候阿骨骑着快马从东边奔来,马背上挂着一只干瘪的蝗虫,翅膀还沾着麦叶:“赵将军!不好了!东边的红柳滩发现蝗群了!密密麻麻的,已经吃了半亩麦,再往这边飞,不出三天就到黄沙口!” 他把蝗虫扔在地上,那虫子的肚子鼓鼓的,显然刚啃过麦穗,“白羊部落的人说,去年的蝗灾就是从红柳滩起的,一旦蝗群过了河,咱们的麦田就保不住了!”
赵磊的笑容瞬间收住,手里的麦叉 “当啷” 落在麦堆上。红柳滩离黄沙口只有二十里,中间隔着一条浅河,若是蝗群趁夜风飞过,一夜就能啃光半片梯田。“不能让蝗灾毁了麦收!” 他转身对众人下令,“刘邦带林胡骑兵和肃慎人去红柳滩,用艾草和硫磺熏蝗,肃慎兄弟善用火,把蝗群往河边赶;巴图带于阗商队和乌孙人,在河边扎起麻布网,挡住蝗群过河的路;阿古拉和帖木尔带农兵,在麦田周围挖防火沟,沟里铺艾草,万一蝗群过来,就点火熏;虞姬,你带妇娘们编蝗笼,再熬煮驱蝗的草药水,洒在麦田边缘。”
“俺也去!” 小巴图拽住赵磊的衣角,手里的竹篮还没放下,“俺会编蝗笼,虞姬婶婶教过俺,编得又快又结实!” 赵磊摸了摸他的头,从腰间解下阿吉的布坠,系在他的衣襟上:“好,但你要跟在虞姬婶婶身边,不许往蝗群跟前凑,这布坠能护着你。”
队伍分头出发时,日头已升得老高。刘邦带着人往红柳滩赶,马背上驮着捆好的艾草和硫磺,林胡牧民还带着火石,边走边往艾草上撒硫磺,空气中飘着刺鼻的气味。红柳滩的麦田已被蝗群啃得不成样子,麦秆光秃秃的,地上爬满了蝗虫,踩上去 “咯吱” 响。“点火!” 刘邦一声令下,肃慎人将点燃的艾草捆扔向蝗群密集处,浓烟瞬间升起,蝗虫 “嗡嗡” 乱飞,不少掉进旁边的河沟里,被水冲走。
巴图和乌孙人在河边扎麻布网,于阗人带来的麻布又宽又密,用木杆撑起来,像一道绿色的屏障。“往网上洒草药水!” 巴图喊道,乌孙妇娘们提着竹筒,将虞姬熬的草药水均匀洒在布上,那水带着艾草的苦味,蝗虫落在上面,立刻蜷起身子不动了。巴图看着河沟里漂着的蝗虫,突然想起去年冰渡上的战斗:“比起冰窟窿,这麻布网温和多了,却也能护着麦田。”
阿古拉和帖木尔带着农兵挖防火沟,帖木尔的锄头挥得又快又深,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沟里的艾草上。“俺以前烧过白羊部落的育苗棚,现在得把功补回来,” 他抹了把汗,看向不远处的 “阿吉田”,“要是蝗群啃了阿吉的麦,俺这辈子都不安心。” 阿古拉拍了拍他的肩,递过一壶水:“别慌,咱们的沟挖得深,艾草熏得浓,蝗群过不来。”
虞姬带着妇娘们在场院编蝗笼,竹条在她们手里翻飞,很快就编出一个个圆鼓鼓的笼子。小巴图蹲在一旁,手里的竹条虽细,却也编出了个小笼子,他把刚才捡的麦穗放进笼里:“这样蝗虫进去,就吃不到外面的麦了。” 虞姬笑着帮他把笼子扎紧,又往里面放了把干艾草:“对,这样还能熏死它们,咱们的小巴图也是护麦小英雄。”
傍晚时分,蝗群的攻势渐渐弱了 —— 红柳滩的蝗虫被熏得死伤大半,河边的麻布网拦住了剩下的,只有零星几只飞到黄沙口的麦田边缘,也被农兵用蝗笼逮住。刘邦带着人回来时,脸上沾着硫磺灰,却笑得咧开了嘴:“红柳滩的蝗群清得差不多了!俺们还在河边埋了艾草包,就算有漏网的,也不敢过来!”
赵磊走到河边的麻布网前,看着网上蜷着的蝗虫,又望向远处的红柳滩 —— 夕阳下,那里的麦田虽有损伤,却已保住了大半。他捡起一只被草药水熏晕的蝗虫,扔进蝗笼:“明天咱们再去红柳滩,帮他们补种晚麦,不能让他们白受损失。”
帖木尔突然跪了下来,对着 “阿吉田” 的木牌磕了个头:“阿吉兄弟,俺以前做错了,现在俺想跟着大家好好种麦,护着这片田,再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起身时,眼里闪着光,“俺想跟白羊部落的人学种晚麦,把红柳滩的麦田补好,就当是给俺自己赎罪。”
第二天一早,各族人带着麦种和农具往红柳滩去。赵磊教大家种晚麦的诀窍:“晚麦要种得密些,用壮苗汤浇根,能赶在霜冻前成熟。” 虞姬则带着妇娘们帮白羊部落修补被蝗群啃坏的麦囤,还送去新烤的麦饼:“先垫垫肚子,等晚麦熟了,咱们再一起庆丰收。”
秋分时节,黄沙口和红柳滩的麦田一起成熟了。红柳滩的晚麦虽晚种,却长得饱满,白羊部落的人捧着麦粒,眼泪掉在麦堆上:“要是去年有这麦种,俺们部落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 场院里摆起了长桌,各族人围着桌子,分享着烤麦饼、麦仁粥和新酿的麦酒,帖木尔端着酒碗,敬向赵磊和虞姬:“俺以前是抢粮的贼,现在是种麦的人,谢谢你们给俺重新做人的机会。”
小巴图坐在 “阿吉田” 的木牌旁,手里拿着两串烤麦穗,一串自己吃,一串放在木牌前:“阿吉叔叔,晚麦也熟了,你看,咱们的麦田越来越大了,明年还要种到朝鲜半岛去呢。” 风掠过麦浪,把他的话吹向远方,像是在给远方的人捎信。
赵磊和虞姬并肩站在田埂上,望着连成一片的麦田 —— 从黄沙口到红柳滩,从于阗河畔到高句丽边境,金黄的麦浪在阳光下起伏,像一片无边的海洋。“明年春天,咱们就带着麦种去朝鲜半岛,” 虞姬轻声说,手里攥着一张新画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标出了已种麦的部落和待去的地方,“黑石部落的人说,那边的人听说咱们有耐冻的雪麦,都盼着咱们去呢。”
赵磊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地图上的墨迹,温暖而坚定:“好,咱们一起去,带着各族的麦种,带着阿吉的遗志,让太平的麦浪,铺到每一片渴望安稳的土地上。” 他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的夕阳正落在麦浪尽头,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像在为这片土地的和平与丰收祝福。
夜色渐浓,场院的火把亮了起来,各族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林胡牧民弹着马头琴,乌孙人跳着麦浪舞,高句丽人用汉语念起了 “种麦口诀”,帖木尔则跟着刘邦学唱楚地的农歌,歌声混着麦香,飘在黄沙口的夜空里。
赵磊知道,这场丰收不是结束,是太平的新序章 —— 只要各族人还能一起割麦、一起护苗、一起分享丰收的喜悦,那些曾经的仇恨就会被麦浪抚平,那些牺牲的人就会被永远铭记。而 “阿吉田” 的麦穗,会年复一年地成熟,见证这片土地上,用麦种种下的和平,用协作守护的希望,用热爱浇灌的,跨越疆域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