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的晨雾比昨日更浓,连蕉叶都浸在乳白色的瘴气里,走三步就看不清前方的路。木呷提着竹制的瘴气笼走在最前,笼里燃着乌孙青嵩草和雨林野姜,辛辣的烟气绕着队伍飘,能驱散缠人的瘴气。“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木隆的分支,” 他回头喊,声音裹在雾里有些发闷,“俺弟弟木隆性子倔,去年打猎摔断了腿,现在更怕猎场被占,你们多担待些。”
赵磊握着黄金麦穗权杖走在中间,杖尖的反光在雾里划出细碎的亮线:“只要能让他们看到麦种的好处,再倔的性子也能融。” 虞姬跟在他身边,医箱里多装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草药 —— 昨夜木呷提过木隆的腿伤没好利索,雨林湿气重,怕是会复发。阿尘揣着新刻的木雕麦粒,蹦蹦跳跳跟在岩光身后,时不时伸手拨开路旁的毒藤:“岩光哥,木隆叔叔的部落有孩子吗?俺想教他们念种麦口诀,还想分木雕给他们。”
刚转过一道陡坡,前方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 —— 三只受惊的麂子从雾里窜出来,慌不择路地撞向队伍,木呷立刻举起长刀挡在前面,麂子却没停,反而往瘴气更浓的山谷跑。“不好!那是‘迷瘴谷’,进去就出不来!” 木呷急得大喊,可麂子早已消失在雾里。阿狼突然拽住阿尘的胳膊,把他往身后拉:“别往前凑,谷里的瘴气能让人迷路,俺们在漠北见过类似的沙雾,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的。”
正说着,雾里突然传来人的喊声,不是麂子的动静,是带着哭腔的呼救:“救命!谁来救救俺们!” 赵磊立刻让队伍停住,顺着声音的方向走 —— 雾里隐约能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倮部落的孩子,正抱着一棵断树哭,旁边还躺着个成年汉子,腿被藤条缠住,脸色发白。“是木隆部落的阿果和他爹!” 木呷认出孩子的兽皮帽,赶紧跑过去用刀割断藤条,“你们咋跑到迷瘴谷来了?”
阿果抽噎着说:“俺们想来采野果,没想到雾太大迷了路,爹的腿又疼起来,走不动了……” 虞姬蹲下身,掀开汉子腿上的麻布 —— 伤口红肿得厉害,还渗着黄水,显然是旧伤复发。她从医箱里拿出艾草膏,混着些磨碎的青嵩草敷在伤口上,又用布条仔细缠好:“这草能去湿气,暂时能止痛,等回部落了再熬药调理。”
汉子叫巴鲁,是木隆部落的猎手,他撑着断树站起来,眼里满是警惕:“你们是啥人?为啥带着陌生的东西来深山?” 黑牙指了指驼背上的麦种袋,袋上绣着的蕉叶纹在雾里隐约可见:“俺们是来送麦种的,种在坡地上能高产,以后不用靠打猎也能吃饱,你看傣部落现在都种上了。” 巴鲁却摇头,扶着阿果往山谷深处退:“俺们只信木隆首领,你们别跟着,不然俺就喊人了!”
“巴鲁,别慌!” 木呷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是送麦种的恩人,不是来抢猎场的。你看阿果的肚子,是不是饿了?俺们有麦饼,先让孩子垫垫。”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块芝麻麦饼 —— 是虞姬昨夜烙的,还带着些余温。阿果的眼睛立刻亮了,伸手想去接,却被巴鲁按住:“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阿尘突然跑过来,把自己的木雕麦粒递给阿果:“这不是陌生人的东西,是护麦的宝贝,俺叫阿尘,从黄沙口来,漠北、东海、西域都种了俺们的麦,都能吃饱。” 他把麦饼掰成两半,递一半给阿果,“你尝尝,比野果甜,比烤肉香,吃了有力气,以后不用再冒险采野果了。” 阿果看了看巴鲁,又看了看手里的木雕,终于忍不住咬了口麦饼,眼睛瞬间弯起来:“爹,真的好甜!比野蜂蜜还甜!”
巴鲁看着孩子的笑脸,又看了看虞姬手里的草药 —— 腿上的疼痛确实轻了些,他终于松了口气,不再往后退:“俺带你们去见木隆首领,不过他要是不同意,你们也别勉强。”
队伍跟着巴鲁往部落走,雾渐渐散了些,能看到前方的坡地上有几间竹屋,屋顶飘着淡淡的炊烟。刚到竹屋前,就见一个汉子拄着木杖走出来,腿上绑着厚厚的麻布,正是木隆。“哥,你咋带外人来?” 他的声音带着怒气,木杖往地上顿了顿,“是不是想让他们占了猎场种麦?俺的腿就是为了护猎场摔的,绝不能让你们毁了它!”
“木隆,你先听俺说!” 木呷走过去,想扶他的胳膊,却被甩开。赵磊上前一步,把黄金麦穗权杖放在地上,弯腰拿起一把麦种:“木隆首领,你看这混种麦,耐涝还耐旱,种在坡地上不用怕暴雨,一季的产量比你们打猎半年还多。俺们不是来占猎场的,是来给你们添条活路,以后就算猎不到猎物,也不用饿肚子。”
木隆却冷笑,拄着木杖往麦种袋走,想把麦种踢翻:“俺们倮部落靠打猎活了几百年,不用你们来添活路!” 可刚走两步,腿突然一软,差点摔倒,虞姬赶紧扶住他:“你的腿伤复发了,再动怒会更严重。俺有乌孙的草药,能让你的腿好利索,比光靠打猎强 —— 腿好了,既能打猎,也能种麦,不是更好?”
木隆盯着虞姬手里的草药,又看了看围过来的族人 —— 有几个老人正盯着麦种袋,眼里满是期待,阿果还在吃麦饼,嘴角沾着麦糠。阿尘走过来,把木雕麦粒递给木隆:“木隆叔叔,这是护麦的,也是护腿的,俺们种麦的地方,老人和孩子都不常生病,因为有麦饼吃,有力气养身体。”
木隆接过木雕,指尖蹭过上面的麦粒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 —— 部落里断了粮,阿果饿了三天,差点冻僵,还是他冒着大雪去打猎,才带回半只鹿。要是真有种麦的活路,孩子就不用再饿肚子了。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放下木杖:“俺们可以试试种麦,但要是种不活,你们就得离开!”
各族人立刻忙碌起来。哈桑带着木隆的族人改装竹制灌渠,顺着坡势铺竹筒;阿狼教他们用竹铲翻土,避开树根;黑牙和巴鲁一起割野葛藤,搭护栏护着麦苗;虞姬则熬了草药,给木隆和部落里的老人治伤。阿尘和阿果、岩光一起,在麦田中央插了个木雕麦粒,上面刻着 “倮” 字,木牌沾着晨露,像给部落系了个希望的结。
夕阳西下时,坡地上已种满了混种麦,竹制灌渠里的水顺着竹筒流进麦根,麦苗在晚风里轻轻晃。木隆拄着木杖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对赵磊说:“俺以前总怕猎场没了,部落就活不下去,现在才知道,有麦种,就算没猎场,也能活。” 赵磊拍了拍他的肩膀,黄金麦穗权杖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猎场能留着,麦也能种,以后你们既有肉吃,又有麦饼,这才是真的活路。”
夜里,部落的篝火亮了起来。虞姬熬了一大锅麦仁粥,分给所有人,粥里的野姜和红枣混着麦香,飘满了整个部落。木隆喝着粥,腿上的疼痛轻了不少,他突然对木呷说:“哥,明天俺想带族人去其他分支送麦种,让他们也尝尝麦饼的香。” 木呷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
阿尘坐在篝火旁,跟着木隆的族人学唱倮部落的打猎歌,虽然调子生涩,却唱得认真。赵磊和虞姬并肩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的篝火和麦田,虞姬轻声说:“你看,深山里的部落也接受了麦种,‘以农止战’的路,又往前多走了一步。” 赵磊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远方 —— 雾里隐约能看到黄沙口的方向,他知道,是时候回去了,黄沙口的麦囤还等着他们,还有更多地方等着麦种。
次日清晨,队伍准备返程。木隆和木呷带着族人来送行,手里捧着新采的野果和装着麦种的竹筒:“这是俺们部落的麦种,你们带回去,等秋收了,俺们就带着新麦去黄沙口,跟你们一起打谷!” 阿尘接过竹筒,把自己的木雕麦粒递给阿果:“等俺们再来,要教你们种更多的麦,让雨林的坡地都变成麦浪!”
驼队渐渐远去,木隆和族人还在挥手,阿果举着木雕麦粒,大声喊着 “明年见”。赵磊回头望了一眼 —— 雾里的麦田泛着浅绿,竹制灌渠的水在晨光里闪着亮,像给深山里的部落,铺了条通往太平的路。他握紧虞姬的手,黄金麦穗权杖在手里更沉了些 —— 这不仅是权杖,是无数人的希望,是跨越山海的太平信念,他们还要带着这份信念,走更远的路,送更多的麦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