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合兵议决战 初秋的淮阴古道上,尘土随着大军的脚步扬起,又被晨风吹散,在枯黄的茅草上留下薄薄一层灰。赵磊勒住马缰,停在一处土坡上,望着前方蜿蜒的山道——这条路他在《汉书·地理志》里读过无数次,此刻踩在脚下,才真正感受到秦汉古道的崎岖:路面窄处仅容两马并行,两侧是半人高的灌木丛,稍不留意就可能藏着伏兵。 “将军,前面探马来报,三里外的山坳里,有十几名汉军游骑在徘徊,像是在侦查咱们的动向。”陈武策马赶来,甲胄上沾着晨露,声音压得极低。他手里握着一张简易地图,是归楚营老兵郑五根据记忆画的,标注着淮阴一带汉军游骑常出没的位置。 赵磊接过地图,指尖划过“山坳”二字,眉头微蹙。韩信的游骑向来精锐,擅长侦查与袭扰,若是被他们摸清大军的人数和行军路线,韩信定会调整部署,之前绕路即墨的计划就白费了。“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他抬头看向陈武,眼神锐利,“你带两百轻骑,从左侧的小路绕过去,堵住山坳的出口;郑五熟悉汉军游骑的战术,让他带一百归楚营的老兵,从右侧灌木丛潜行,断他们的退路;我带剩下的人正面牵制,三面夹击,务必全歼这队游骑,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陈武与郑五立刻领命而去。郑五脱掉厚重的甲胄,只穿短打,手里握着一把汉军制式的短刀——这是之前胥江水战缴获的,用来伪装再合适不过。他带着老兵们钻进灌木丛,动作轻得像狸猫,连脚下的枯枝都刻意避开,显然是早年在汉军里练出的本事。 赵磊则带着主力,放缓脚步,朝着山坳方向行进。他让士兵们故意扬起更多尘土,装作行军松散的样子,引诱汉军游骑靠近。果然,没过多久,山坳里的游骑就动了,十几个黑影骑着马,沿着山道缓缓靠近,目光警惕地扫过赵磊的队伍,显然是想摸清虚实。 “就是现在!”赵磊低声喝令,抽出背后的长戟。 两侧的灌木丛里突然响起弓弦声,归楚营的老兵们射出的弩箭精准地命中了汉军游骑的马腿,几匹战马痛得人立而起,将背上的士兵甩在地上。陈武的轻骑也从山坳出口冲了出来,长刀劈向试图逃跑的游骑,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在山道间回荡。 汉军游骑没想到会遭遇埋伏,顿时乱了阵脚。有的想拔刀反抗,却被江东士兵的长戟刺穿甲胄;有的想策马突围,却被郑五带人拦住——郑五熟悉汉军的刀法路数,三两下就放倒了一个游骑,手里的短刀还沾着血,却面不改色。 不到一刻钟,战斗就结束了。十几名汉军游骑全被歼灭,没有一个逃脱。郑五走到赵磊面前,手里拿着一个从游骑身上搜出的铜符,上面刻着“韩”字和一个“探”字:“霸王,这是韩信麾下侦查兵的符信,看来这队游骑,是韩信派来专门探查咱们动向的。” 赵磊接过铜符,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刻痕,心里越发警惕。韩信连淮阴的小股游骑都安排得如此周密,可见他对江东援兵的重视,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让士兵们清理战场,把尸体和战马拖进灌木丛,别留下痕迹。”他下令道,“咱们加快脚程,尽快赶到即墨,晚一步,田横那边就多一分危险。” 大军继续前行,归楚营的老兵们走在队伍前列,他们大多熟悉淮阴一带的地形,知道哪里有水源,哪里能避开汉军的眼线。途中休息时,郑五坐在篝火旁,给年轻的江东子弟讲汉军的战术:“韩信的兵最擅长‘快’,不管是突袭还是包抄,都讲究速战速决,可他们也有弱点——粮草携带少,若是拖上几天,他们就会慌。” 一个年轻的士兵好奇地问:“郑大哥,你以前在汉军里,见过韩信吗?他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吗?” 郑五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见过一次。那年韩信在井陉口打赵国,我是负责运粮草的,远远看见他站在高台上,穿着白袍,手里拿着地图,不说话的时候,眼神比冬天的井水还冷。他打仗是厉害,可也狠——为了赢,连自己人的粮草都敢烧,这样的人,终究成不了大事。” 赵磊坐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越发坚定。韩信的“狠”是为了个人功业,而他的“仁”是为了江东百姓和天下太平,这两者的底色不同,最终的结局也定会不同。 三日后,大军终于抵达即墨城外。周平早已带着人在城外迎接,他脸上满是疲惫,眼里却闪着光:“霸王!您可算来了!临淄城还在守着,田将军每天都派人来问援兵的消息,再晚来两天,城里的树皮都要被吃光了!” 赵磊跟着周平走进即墨城,只见城里的百姓们正忙着赶制守城的滚木礌石,孩子们则帮着搬运箭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却没有慌乱——显然是田横治理有方,百姓们愿意跟着他守城。 太守府里,田横早已等候多时。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甲胄,眼里布满血丝,显然是多日没合眼了。见到赵磊,他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赵磊的手:“项羽兄弟,你能来,临淄就有救了!韩信那厮,每天都在城外叫阵,还说要把齐地的百姓都变成奴隶,咱们定要好好教训他!” 赵磊点点头,走到案前的地图旁。地图上,临淄城被汉军围得水泄不通,城西的山谷里标注着汉军的埋伏,城南则是韩信的主营,密密麻麻的黑点代表着汉军的兵力——足足有五万,比田横的两万齐军多了一倍还多。 “韩信的主力都在城南,城西的山谷里只有一万伏兵,显然是等着咱们从城西突围,再前后夹击。”赵磊指着地图,语气沉稳,“咱们现在有一万江东兵,两万齐军,共三万兵力,硬拼肯定不行。不如这样——田将军,你派人在城西虚张声势,装作要突围的样子,引诱山谷里的伏兵出来;我带着江东兵和一部分齐军,绕到城南,突袭韩信的主营;周平则带着水师,从淄水顺流而下,截断汉军的粮道,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田横眼睛一亮,拍着大腿:“好计策!韩信肯定想不到咱们会反过来突袭他的主营!我这就去安排,让城西的士兵多插旗帜,再把城里的老弱妇孺都调到城西,让汉军以为咱们真的要从那里突围!” 周平也躬身应道:“末将这就去准备水师,淄水沿岸的汉军岗哨,归楚营的老兵们熟悉,咱们可以夜里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地截断他们的粮道!” 议事结束后,田横留赵磊在太守府用餐。桌上只有简单的麦饼和野菜汤,田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委屈兄弟了,城里的粮草紧张,只能用这个招待你。等打赢了韩信,我再给你摆庆功宴,让你尝尝齐地的好酒!” 赵磊拿起麦饼,咬了一口,虽然粗糙,却很实在:“田将军不必客气。咱们现在同仇敌忾,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等打赢了仗,不仅要喝齐地的好酒,还要让齐地和江东的百姓,都能吃上饱饭,过上安稳日子。” 田横眼眶一热,重重地点头。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不少诸侯,却没见过像赵磊这样,心里真的装着百姓的。以前他还担心楚齐联盟只是权宜之计,现在他才明白,跟着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为百姓做点事。 夜里,即墨城的城西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士兵们的呐喊声震天,还夹杂着老弱妇孺的哭喊声,像是真的要突围。城南的韩信主营里,韩信正站在高台上,看着城西的火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田横终于忍不住了。传令下去,让山谷里的伏兵做好准备,等齐军进入山谷,就放滚石礌石,全歼他们!” 他身边的副将有些犹豫:“将军,要不要再派些人去侦查一下?我总觉得不对劲,江东的援兵已经到了,他们怎么还会从城西突围?” 韩信摆摆手,语气带着一丝傲慢:“项羽不过是个只会冲锋的莽夫,田横更是困兽犹斗,他们能有什么计策?等着吧,今晚就能拿下临淄,明天就能回关中向陛下请功!” 副将不敢再劝,只能下去传令。他却没注意到,韩信的主营外,一支江东大军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赵磊带着一万江东兵和五千齐军,手里拿着归楚营老兵们准备的汉军旗帜,伪装成韩信的援军,顺利绕过了汉军的岗哨,离主营只有一里地了。 “霸王,前面就是汉军主营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陈武压低声音问道,手里的长刀已经出鞘。 赵磊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正是突袭的好时机。他深吸一口气,抽出背后的长戟,声音低沉却有力:“传令下去,吹号为令,冲进主营后,先烧他们的粮草,再杀他们的将领,让汉军乱起来!” 号角声在夜色里响起,尖锐而急促。江东士兵们举起火把,扔掉伪装的汉军旗帜,露出楚字战旗,呐喊着冲向汉军主营。营里的汉军还在睡梦中,被号角声和呐喊声惊醒,慌乱间连武器都找不到,有的甚至以为是自己人内讧,乱作一团。 赵磊一马当先,长戟划破夜空,刺穿一个汉军士兵的甲胄。他身后的归楚营老兵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熟悉汉军主营的布局,知道粮草营在哪里,领头朝着粮草营冲去,手里的火把扔在粮袋上,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好!是楚军!楚军偷袭了!”汉军副将大喊着,想要组织抵抗,却被陈武一刀砍倒。韩信在帐里听到动静,冲出帐外,只见营里火光冲天,士兵们四处逃窜,楚字战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他怎么也没想到,项羽竟然没有去救城西的齐军,反而突袭了他的主营! “撤!快撤到山谷里!”韩信嘶吼着,翻身上马,朝着城西的山谷逃去。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和山谷里的伏兵汇合,再重整旗鼓。 赵磊看着韩信逃走的背影,没有去追——他知道,韩信逃到山谷,正好落入田横的圈套。他转身下令:“守住主营,清点战果,安抚俘虏,等着周平截断粮道的消息!” 火光中,江东士兵们欢呼着,齐军士兵们也激动地挥舞着武器。即墨城外的夜,被火焰和欢呼照亮,一场决定齐楚命运的大战,终于迎来了转机。赵磊站在火光中,握着腰间的玉佩,心里默念着:虞姬,等着我,等打赢了这仗,我就回江东,和你一起看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