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吴县被暑气裹着,稻田里却弥漫着灌浆期特有的清甜——稻穗沉甸甸地垂着,饱满的谷粒把穗壳撑得发胀,风一吹,谷粒碰撞的“沙沙”声里满是丰收的期待。阿禾蹲在田埂上,用郑五的旧镰刀轻轻割下一束稻穗,指尖捏着谷粒搓开,雪白的米胚透着温润的光,是齐地农匠说的“满浆信号”,再等二十天,就能开镰收割了。 “阿禾哥!齐地的农匠送脱粒机零件来了!”小豆子扛着一个木匣子跑过来,匣子上刻着“田”字,是田横特意让人打的,里面装着脱粒机的齿轮和轴承,都是用崂山硬木做的,比去年的旧零件更耐磨。他身后跟着几个齐地匠人,为首的王师傅手里还提着一卷防潮布,“田将军说,今年收成肯定好,让俺们带些防潮布来,粮仓里铺一层,粮食存着不发霉。” 阿禾接过木匣子,指尖摸着光滑的齿轮,突然想起去年秋收时,大家用人力打谷,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如今有了新脱粒机,能省不少力气。“王师傅,辛苦你们跑一趟!”他往田埂边指了指,“俺们已经把去年的旧脱粒机拆了,就等新零件来组装,您给指导指导?” 王师傅笑着点头,跟着阿禾往晒谷场走。晒谷场的角落里,刘邦正帮着李伯修补旧粮囤,手里拿着的竹篾是淮南送来的新料,比吴县的竹篾更有韧性。“老刘,你这编竹篾的手艺,比俺家那口子还强!”李伯递过一杯凉茶,“今年有了新脱粒机,秋收肯定快,咱们得把粮囤修结实,别到时候装不下粮食。” 刘邦接过凉茶,喝了一口,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以前在彭城,哪管粮囤结不结实?只知道抢了粮食就走。如今才明白,看着粮囤装满,比抢十车粮还踏实。”他望着远处的稻田,谷穗在阳光下泛着金辉,突然觉得,这才是他当年该追求的“天下”——不是宫墙里的权力,是田埂上的稻穗,是百姓手里的粮囤。 正午的太阳最烈时,郑母带着妇人们送来午饭,是刚烙好的麦饼和煮好的绿豆汤。麦饼里掺了新收的黄豆粉,是张婶用老张的旧石磨磨的,咬一口满是豆香;绿豆汤里放了淮南的冰糖,甜得清爽。“孩子们,先吃饭再干活!”郑母把麦饼递到匠人手里,“这饼是用今年的新麦做的,你们多吃点,有力气装脱粒机。” 张婶也来了,手里提着老张的旧竹篮,里面装着刚缝好的布口袋,是用来装新米的。“阿禾,你看这口袋!”张婶举起一个口袋,上面绣着小小的稻穗图案,“用的是英布将军送的细布,装米不漏粒,今年秋收,咱们就能用新口袋装新米了。” 饭后,大家开始组装脱粒机。王师傅教大家把新齿轮装在轴上,刘邦负责递工具,小豆子帮着扶木架,阿禾则用郑五的旧扳手拧紧螺丝,扳手的柄被磨得光滑,还留着郑五的手印,像是在帮着一起用力。“阿禾哥,你看这齿轮转得多顺!”小豆子趴在脱粒机旁,看着齿轮咬合转动,眼里满是兴奋,“等秋收时,咱们一天能打多少谷啊!” 组装到一半,突然发现脱粒机的进料口有点窄,装谷穗时容易卡住。“这可咋整?总不能让大家一点点往里塞吧?”李伯皱着眉头,手里的竹篾都忘了编。王师傅蹲在进料口旁,琢磨了一会儿:“别慌,俺们齐地的脱粒机也遇到过这情况,把进料口的木板往外扩两寸,再钉上铁皮,就能解决。” 淮南水师的士兵正好推着粮车路过,车上装着给秋收送的铁皮,士兵们立刻跳下车:“英将军说,怕你们组装脱粒机缺零件,特意让俺们带了些铁皮和钉子,正好用上!”大家立刻行动起来,阿禾用郑五的旧锯子锯木板,刘邦帮忙钉铁皮,没用半个时辰,进料口就改好了,试了试,谷穗能顺利进去,大家都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脱粒机终于组装好了。王师傅让大家搬来几束成熟的稻穗试机,脱粒机“嗡嗡”转动起来,金黄的谷粒顺着出料口往下淌,落在铺好的防潮布上,像撒了层碎金。“成了!能顺利脱粒!”小豆子蹦得老高,手里捧着一把谷粒,“阿禾哥,你看这谷粒多饱满!今年肯定是个大丰收!” 阿禾捧着谷粒,心里满是踏实。他想起郑五在黑松林护粮时说的“等太平了,要让百姓们用上省力的农具”,如今脱粒机转起来了,郑五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走,咱们给忠魂碑送些试打的谷粒,让弟兄们也看看!”阿禾捧着一把谷粒,往碑的方向走,小豆子、张婶、郑母也跟着,手里拿着新做的布口袋、麦饼,还有试打的新米。 忠魂碑旁的桃树上,青果已经长到了核桃大小,在暮色里透着生机。阿禾蹲下身,把谷粒撒在碑前的石台上,又把新米装在郑五的旧碗里,放在每个名字前:“郑大哥,张叔,周将军,脱粒机组装好了,试打的谷粒您看,多饱满。今年秋收肯定快,粮囤也修好了,布口袋也缝好了,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小豆子把布口袋放在老张的名字旁,轻声说:“张叔,这是张婶缝的新口袋,装米不漏粒,您护的粮,如今能好好装在口袋里,再也不怕洒了!”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走到周泰的名字前,把自己画的秋收图贴在碑上,图里有脱粒机、粮囤,还有百姓们丰收的笑脸:“周将军,俺们有新机器了,秋收不用累着了,您要是在,肯定会笑着看俺们打谷!” 赵磊和虞姬也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齐地的秋梨和淮南的香草包——是田横和英布特意让带来的,要放在碑前,让英雄们也沾沾丰年的喜气。“弟兄们,”赵磊轻声说,“脱粒机组装好了,粮仓也备好了,今年的稻子长得好,百姓们能过个踏实年了。你们用命护下的土地,如今处处是丰收的希望;你们守护的太平,如今正等着结出最甜的果实。” 虞姬从木盒里拿出一块绣布,上面绣着稻田、脱粒机和桃树,是她前几日绣的,轻轻盖在碑上:“周将军,您护下的淮河,如今还在滋养着稻田,水师的粮船已经准备好,秋收后就能把新米运到各地。您看这满浆的稻穗,多像您当年守护的信念,沉甸甸的,满是希望。” 暮色渐浓,大家往回走。远处的晒谷场里,脱粒机静静地立着,防潮布上的谷粒在暮色里泛着光;稻田里的稻穗还在风中摇曳,像是在回应着人们的期待。阿禾望着忠魂碑的方向,心里突然明白,所谓丰年,不仅是稻穗的饱满,是同盟的互助,是对英雄的念想,是一代又一代人,用双手守护的太平。 “阿禾哥,秋收时,咱们要在碑旁摆个新米宴!”小豆子拉着阿禾的手,眼里闪着光,“请齐地的农匠、淮南的士兵,还有所有百姓,一起吃新米饭,告诉英雄们,咱们没让他们失望!” 阿禾点头,心里满是期待。他望着远处的粮仓,粮囤已经修得结实,布口袋也缝得整齐,就等秋收的稻子装满。赵磊和虞姬并肩走在前面,虞姬轻声说:“等秋收了,咱们把新脱粒机的图纸送到齐地和淮南,让同盟的百姓都能用上省力的农具,让每一寸土地的丰收,都来得更踏实。” 赵磊握紧她的手,望向漫天的晚霞——晚霞染红了稻田,染红了忠魂碑,也染红了百姓们归家的路。属于楚地的故事,早已不是“霸王再兴”的征战传奇,而是“八月备仓”的民生长卷——是齐地的齿轮、淮南的竹篾,是百姓们握着工具的手,是英雄们留在世间的温暖念想。这份念想,会跟着稻穗一起成熟,跟着新米一起香甜,永远留在这片被守护、被珍爱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