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绵长的汽笛声再次响彻渭水两岸，这趟“通西域号”与往日不同，车厢里没有堆满香料玉石，取而代之的是带着行囊的乘客——有去西域贩丝绸的江南商人，有赴中原求学的西域学子，还有抱着婴孩的莎车妇人。狗蛋扒着车窗朝阿依古丽挥手，他要跟着这趟车去疏勒城，给周仓送新造的蒸汽弩零件。
赵磊站在渡口指挥发车，柳老板凑过来递上一卷丝绸：“盟主，江南织造局的第一批双纹布贡品刚到，这匹是特意给虞姑娘留的，绣着桃花胡杨纹，比贡品还精致。”话音未落，一匹快马从京城方向疾驰而来，骑手翻身下马，递上沈修的亲笔信：“赵盟主，沈大人急件！朝廷要修西北军防，需五十台改良蒸汽炮，三月内交货。”
议事堂内，赵磊展开信笺眉头紧锁。虞分站在一旁磨墨：“蒸汽炮威力太大，若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必成祸患。沈修虽通情理，但朝廷催得紧，直接拒绝就是抗旨。”她指着地图上的西域盐泽，“不如以此为契机——龟兹和于阗为盐矿争了半年，咱们用蒸汽制盐技术调解争端，再以此向朝廷陈情，说需优先用技术安边，暂缓炮械制造。”
次日清晨，赵磊带着二十名工匠和一台小型蒸汽锅炉启程，虞姬则留在工坊主持大局，监督双纹布的贡品赶制。刚入西域地界，就见墨脱带着于阗勇士拦在路中，腰间弯刀出鞘：“赵盟主，你可得为我们做主！龟兹人占了盐泽最丰的矿脉，还砸了咱们的盐场！”话音刚落，龟兹首领白克也带着人赶来，身后跟着驮着盐袋的骆驼：“是于阗人先抢我们的采盐工具！这盐泽自古就是龟兹的！”
赵磊当下决定带双方去盐泽实地查看。盐泽位于昆仑山北麓，白茫茫的盐壳一眼望不到边，两处被砸毁的盐场狼藉一片，散落着木制的采盐铲和陶罐。“你们采盐，是不是要先凿开盐壳，再用泉水泡出盐水，煮上三天三夜才能出盐？”赵磊蹲下身，敲了敲坚硬的盐壳，白克和墨脱都点了点头——这是西域沿用千年的采盐法，费时费力，一斤盐要耗两斤柴。
“我有办法让盐产量翻十倍，还不用费柴。”赵磊让人卸下蒸汽锅炉，工匠们迅速搭建起简易灶台，将锅炉与铁管连接，插入盐泽深处的盐水层。“这是蒸汽制盐法，锅炉烧煤产生蒸汽，加热盐水加速蒸发，一天就能出盐。”他打开锅炉阀门，蒸汽顺着铁管涌入盐水池，白雾瞬间升腾，池边很快凝结出细小的盐粒。
白克和墨脱看得目瞪口呆。待夕阳西下，工匠们已收集了满满两袋精盐，颗粒均匀，比传统方法制出的盐干净许多。“盐泽的矿脉足够大，咱们分区域采盐——于阗占东片，龟兹占西片，中间设共用盐场，用蒸汽设备统一制盐。”赵磊拿出协议，“商盟出技术和工匠，你们出人力，产的盐一半自用，一半随火车运到中原，利润三方均分。”
墨脱捏着精盐，又看了看协议上的利润分成，当即拍板：“我信赵盟主！以后龟兹就是于阗的兄弟！”白克也拱了拱手：“我们马上把砸坏的盐场修好，再派五十名勇士帮着建蒸汽制盐厂！”当晚，两部落的勇士围着篝火烤肉喝酒，之前的嫌隙在欢笑声中烟消云散，墨脱还把女儿许给了白克的儿子，用联姻巩固盟约。
与此同时，渭水工坊里正忙得热火朝天。虞姬带着染坊的姑娘们赶制双纹布贡品，每匹布都要经过十二道工序，绣线用的是西域的胭脂虫染料，颜色鲜亮不褪色。巴图尔则在研发改良版蒸汽设备，他把蒸汽炮的炮管加粗，却缩短了射程：“这样既符合朝廷‘军防’的要求，又没法用来主动进攻，虞姑娘你看可行？”
刚调试完设备，朝廷的使者就到了。来的是兵部员外郎李琛，比沈修倨傲得多，一进工坊就踢了踢蒸汽犁的轮子：“这些农家玩意儿有什么用？皇上要的是蒸汽炮，三月内交不出，赵磊和你们都得蹲大牢！”虞姬不卑不亢地递上西域盐矿的文书：“李大人，西域盐泽是西北军的重要盐源，如今部落争盐，军盐供应已断三成。用蒸汽制盐稳定盐源，比造几门炮更能安边。”
她引着李琛去看学堂，孩子们正在用双语书写“军盐安边”的字帖；又去看医馆，郎中正在给戍边的士兵诊治伤病。“商盟每月给西北军送五千斤盐、两百台农具，这些都靠蒸汽技术支撑。”虞姬递上账本，“若优先造炮，制盐设备就没法完工，军盐断供，士兵无粮，后果不堪设想。”李琛看着账本上的军盐供应记录，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赵磊带着西域的盐样和盟约赶回渭水时，正遇上李琛发脾气。“李大人请看这精盐。”赵磊将盐袋放在桌上，“蒸汽制盐一天能产千斤，足够供应西北五军。我已和龟兹、于阗签订盟约，以后军盐价格比市价低两成。”他又递上改良蒸汽炮的图纸，“这炮射程缩短，只适合防御，三月内可交货，但制盐设备需同步开工。”
李琛拿着盐样和图纸，沉默半晌终于点头：“本部堂回奏朝廷，就说优先保障军盐。但蒸汽炮必须按时交货，若出纰漏，唯你是问！”送走李琛，巴图尔擦着汗道：“这当官的比西域的风沙还难缠。”赵磊却笑了：“咱们用技术安边，朝廷找不到理由打压，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商盟开启了“双线作战”模式。西域那边，周仓带着护路队帮着建蒸汽制盐厂，铁轨也从疏勒城向盐泽延伸，大宛的良马队驮着锅炉零件，比之前快了足足五天；渭水这边，巴图尔带领工匠造蒸汽炮，虞姬则盯着双纹布贡品和学堂事务，连吃饭都要在工坊里对付。
盐泽的制盐厂很快建成。三座巨大的蒸汽锅炉矗立在盐泽边，铁管纵横交错，连接着数十个盐水池。当第一锅精盐出锅时，龟兹和于阗的勇士们围着锅炉欢呼，白克捧着精盐感慨：“以前采盐要靠天，现在靠这铁疙瘩，以后咱们的孩子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墨脱则让人赶着骆驼，把第一批精盐送到西北军营，守将见盐质好、数量足，特意写了感谢信送回商盟。
渭水工坊的蒸汽炮也有了进展。巴图尔给炮管加了散热片，防止连续发射炸膛，还在炮架下装了滑轮，移动起来更方便。“这炮能打三里远，足够守住关隘了。”巴图尔点燃引信，炮弹“轰”地飞出，落在远处的土坡上，炸出一个半丈深的坑。李琛的亲信看完试射，连连点头：“符合军防要求，李大人定会满意。”
双纹布的贡品也顺利完工。二十匹绣着桃花胡杨纹的双纹布被装在锦盒里，由专人护送进京。没过多久，京城就传来消息：皇上见了双纹布龙颜大悦，不仅赏赐了商盟百两黄金，还下旨让江南织造局多订双纹布，作为出使西域的国礼。柳老板接到订单，笑得嘴都合不拢：“这双纹布成了御用品，以后咱们的布能卖遍天下了！”
学堂里更是捷报频传。阿依古丽教的西域学子中，有三人通过了府试，获得了去中原书院深造的资格。狗蛋和阿普则发明了“双语算盘”，在算盘上刻着中原数字和西域数字，计算货物账目又快又准。方先生拿着算盘赞不绝口：“这孩子将来定是经商的奇才！”
三月之期转眼即到。五十台改良蒸汽炮按时交货，李琛亲自验收，见炮械精良，又听说西域军盐供应稳定，对赵磊的态度好了许多：“赵盟主是实干之人，本部堂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与此同时，盐泽的铁轨也铺通了，“通西域号”第一次载着满满一车精盐驶回渭水，车厢上挂着“军盐安边”的锦旗。
当晚，商盟举办了庆功宴。西域各部落的代表都来了，白克和墨脱带来了盐泽的精盐和西域的美酒，马利克则送来了十匹最壮的汗血宝马，作为蒸汽马车的研发原料。沈修也特意从京城赶来，举着酒杯笑道：“皇上赞你‘以技安边，以商睦邻’，特赐‘西域通商大印’，以后商盟在西域的事务，朝廷都全力支持。”
赵磊接过鎏金大印，印身上刻着“互利共生”四个大字。他举着酒杯走到篝火旁，高声道：“这杯酒，敬朝廷的信任，敬西域的兄弟，更敬每一位为商路奋斗的伙伴！”众人齐声欢呼，将酒杯举过头顶，酒液洒在地上，滋润着脚下的土地。
阿依古丽带着姑娘们跳起舞，冬不拉的旋律与中原的笛声交织在一起；孩子们围着蒸汽马车的模型奔跑，笑声清脆；工匠们则在讨论着新的计划——巴图尔想造蒸汽船，开通渭水到黄河的水路；周仓想把铁轨铺到葱岭，让商路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赵磊和虞姬并肩站在桃树下，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远处延伸的铁轨上。胡杨苗已长得枝繁叶茂，桃树上的果实也已成熟，散发着甜香。“下个月，蒸汽船就能下水了。”虞姬靠在赵磊肩上，手里捧着皇上赏赐的黄金，“到时候，水路通黄河，陆路通西域，咱们的商路就真的四通八达了。”
赵磊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西域的方向：“这只是开始。葱岭以西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咱们的蒸汽火车，要载着中原的丝绸和西域的香料，跑遍天下。”夜空中，流星划过，照亮了工坊的灯火，也照亮了延伸向远方的商路。
他知道，未来仍有挑战——朝廷的猜忌、部落的利益、技术的瓶颈，但只要守住“互利共生”的初心，只要身边有虞姬这样的伙伴，有工匠们的支持，有西域部落的信任，这条连接中原与西域的商路，就会像铁轨一样坚固，像蒸汽一样蓬勃，将文明与友谊，永远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