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峡谷平台瞬间进入临战状态。刺耳却不显慌乱的警报声回荡，原本忙碌的幸存者们迅速而有序地奔向预定战斗岗位，锈蚀的炮塔转动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令人牙酸。探照灯的光柱撕裂昏暗的虚空，牢牢锁定远方那片正在逐渐变大的、由数个光点组成的船队。
联合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叶火站在主屏幕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王大明全副武装，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立在门口。李薇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调取远程扫描数据。雷顿带着一身机油气大步走进，独眼中凶光毕露：“他娘的，哪个不开眼的杂碎敢来撩虎须？老子正缺物资呢！”
“扫描完成！目标为五艘舰船组成的小型编队！”李薇语速极快，“领头为一艘中型武装货船，严重受损，引擎输出不稳，护盾濒临崩溃。其余四艘为小型护卫艇，同样伤痕累累，武装水平……低于新纪元标准，更像是民间改装。未检测到明显的敌意锁定或武器充能信号……他们似乎在……发送通用的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众人一愣。在这末世，主动暴露位置求救，要么是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举，要么就是精心伪装的陷阱。
“身份识别呢？”叶火冷静地问。
“数据库无匹配信息。舰船标识模糊，但风格……像是更早时期的民间运输联盟标准，可能是在大崩溃初期就失联的流浪聚落。”李薇调出放大后的舰船影像，船体上布满陨石撞击和能量武器擦过的痕迹，显然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航行。
“流浪者？”雷顿皱紧眉头，“这种破烂船队能穿过新纪元的封锁区跑到这里？鬼才信！肯定是诱饵！”
“但他们确实伤得很重。”王大明盯着屏幕，“你看那艘货船的推进器，火光都不稳了，像是强弩之末。如果是陷阱，这成本也太高了点。”
叶火没有立刻下结论，她闭上眼，集中精神感应胸口的护符。护符传来平稳的脉动，林尘的意识碎片对远处的船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警惕或共鸣，依旧沉浸在深度的整合中。这至少说明，对方没有携带类似“伪光”或“收割者”那种层级的恶意污染。
“保持最高警戒，但暂不开火。”叶火下令，“李薇，尝试建立单向通讯，只接收他们的音频信号。山猫，带你的人埋伏在第三防御区，如果对方有异动，准予自由开火。雷顿首领，平台防御由你指挥。大明，跟我去对接区，准备接触。”
“太危险了！叶队！”王大明立刻反对。
“正因为他们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威胁，才必须亲自确认。”叶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如果是幸存者，他们可能掌握着外界宝贵的情报。如果是敌人，也要弄清楚他们的底细。放心，我有分寸。”
命令下达，整个平台如同绷紧的弓弦。叶火和王大明穿上外骨骼，来到通往外部对接舱的缓冲区域。厚重的合金闸门背后，就是冰冷的真空和未知的来客。
很快，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沙哑、疲惫、带着浓重电流杂音的老者声音，用的是旧时代通用语：“……呼叫……未知……前哨站……我们是‘遗民’船队……请求……紧急人道主义援助……重复……我们携带……妇女儿童……伤员众多……食物、药品、能源耗尽……请……施以援手……”
声音中的绝望不似作伪。紧接着，一段经过压缩的视频信号传来，画面模糊晃动，显示着货船内部拥挤不堪的舱室，确实挤满了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其中不少是孩子和缠着肮脏绷带的伤员。
“遗民？”雷顿在通讯频道里冷哼，“没听过的名号。苦肉计老子见多了！”
叶火仔细看着画面，目光扫过那些幸存者的脸，他们的疲惫和恐惧是真实的，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太整齐了？不，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与铁砧峡谷这些在血火中挣扎求生的幸存者不同的……某种被“规训”过的麻木？
“允许一艘护卫艇靠近，进行初步接触和检查。最多五人，解除武装。”叶火通过通讯器回应，声音透过变声器，不带任何感情，“如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片刻后，一艘最小的、舷窗破碎的护卫艇颤巍巍地脱离编队，缓慢靠近平台对接口。气密门开启，五名穿着破旧、脸色惨白的人影走了出来，为首是一名须发皆白、拄着金属拐杖的老者，他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叶火和王大明站在缓冲区内，隔着能量屏障审视着他们。老者看上去年事已高，眼神浑浊，但行走间却有一种不似老人的稳定感。他身后的四人，两男两女，也都低着头，姿态谦卑，但王大明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名年轻男子的手指关节有长期使用某种特定工具形成的厚茧，不像是普通难民。
“感谢……感谢你们的仁慈。”老者微微躬身，声音沙哑，“老朽约翰，是这支残队的临时管理者。我们来自‘望北川’聚集地，三个月前被……被‘清洗者’攻破，一路逃亡至此，百不存一……”他话语悲切，细节详实，听起来天衣无缝。
叶火没有放松警惕，直接问道：“‘清洗者’是什么？你们如何穿越危险星域到达这里的？”
老者约翰脸上露出恐惧：“清洗者……是……是某种可怕的机械造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我们侥幸找到一条废弃的……古老引力航线，才逃到这里……路上损失了大部分船只和同伴……”他描述的“清洗者”特征，确实与“收割者”有几分相似。
询问持续了十几分钟，约翰对答如流，情真意切。但叶火心中的违和感却越来越强。太“完美”了，完美得像背诵好的剧本。而且，在对方解除的随身物品中，李薇远程扫描发现了一些无法识别的、结构精密的非武器类电子元件。
“我们需要登船检查货船。”叶火提出最终要求。
约翰脸上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僵硬，随即被更深的悲伤掩盖：“当……当然可以。只是船上环境很差，希望诸位不要介意。”
就在叶火准备示意放行时，她胸口的护符，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不是警示，而是一种……指向性的牵引感，目标直指那艘停靠在不远处的中型货船！同时，一段破碎的画面闪过叶火的脑海：一枚半埋在废墟中的、刻有破晓堡垒鹰徽和螺旋dna链标志的金属圆盘！
是“摇篮之心”的标记！林尘的意识碎片对那艘货船有反应？难道船上有什么东西与“摇篮之心”相关？
叶火心中巨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可以。大明，你带一队人上去，仔细检查。注意安全。”
王大明会意，点了五名精锐战士，穿上全覆盖防护服，登上护卫艇，朝着货船驶去。叶火则留在原地，继续“陪同”约翰等人，暗中加强了对货船的感应。
半小时后，王大明的通讯传来，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和疑惑：“叶队，货船检查完毕。确实都是难民，状况很糟。但是……在货舱一个隐蔽的夹层里，我们发现了这个！”他传输过来一张图片——一个密封的金属箱，箱体上赫然刻着叶火刚才“看”到的那个破晓堡垒鹰徽与dna螺旋标志！
“箱子里是什么？”叶火立刻问道。
“打不开，需要特定能量密钥。但扫描显示，里面是……高纯度的灵能结晶样本，还有……一些生物组织培养皿！标签显示……代号‘摇篮之心-7’！”
“摇篮之心”的生物样本和灵能结晶？！这些“遗民”怎么会拥有这种东西？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叶火猛地看向老者约翰，目光如刀：“约翰先生，你是否需要解释一下，贵方船上为何会藏有破晓堡垒‘摇篮之心’计划的最高机密样本？”
约翰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眼中的浑浊被巨大的惊恐取代。他身后的四人下意识地做出了戒备姿态，虽然手无寸铁，但那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绝非普通难民！
谎言，被瞬间戳破！暗潮之下，隐藏着更深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