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三十八章：锈蚀挽歌与往昔伤痕
冰冷。粗糙。带着铁锈和劣质能量的刺鼻气味。
霰弹枪粗大的枪口几乎抵在苏桐的“额头”（一段相对完整的荆棘主干）上，持枪的刀疤脸壮汉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他身后几个同伙也围了上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地上这堆“别致的垃圾”，手中的武器蠢蠢欲动。
废土的恶意，赤裸而直接，与Ω实验室那种冰冷的、程序化的残酷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
苏桐的心沉到了谷底。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窝？而且是在她力量几乎耗尽、躯体濒临崩溃的时刻！道标之钥死寂，源生之种光芒黯淡，骑士臂铠彻底破碎，连移动一根藤蔓都艰难无比。
绝望如同冰冷的泥浆，再次试图淹没她。
【…能……量……低……危……险……】她试图散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带有警告意味的能量波动，希望能吓退这些亡命之徒。
然而，这丝波动非但没有吓退他们，反而让刀疤脸眼睛一亮！
“嘿！还会发光？能量反应？！妈的！捡到宝了！肯定是哪个大人物丢掉的高级义体或者战斗机器人残骸！”他更加兴奋，枪口又往前顶了顶，“老实点！让老子拆了看看核心还能不能用！”
他那只空着的、戴着破烂金属指虎的手，就朝着苏桐胸口那枚唯一完好的源生之种抓来！想要强行剥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巷子的喧嚣！
紧接着！
砰！
一声闷响！刀疤脸壮汉那只抓向种子的手腕猛地爆开一团血花！一枚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钉，如同被强弩射出，精准地贯穿了他的腕骨，带着巨大的动能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后踉跄几步，惨叫着松开了霰弹枪！
“谁？！！”他的同伙又惊又怒，猛地抬起武器指向钢钉射来的方向——巷子另一端的阴影处！
嗒…嗒…嗒…
沉重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不紧不慢地从阴影中响起。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拼凑式老旧护甲的女性。她的护甲上布满了弹痕和焊接痕迹，涂装早已斑驳脱落，但依稀能看到一些被刻意刮花的Ω标志残痕。她的左臂是粗糙的机械义肢，关节处冒着轻微的油污蒸汽；右眼则是一个不断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冰冷地扫视着场中众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那柄几乎与她等高的、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动力砍刀**，刀身上布满了锯齿状的缺口，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悍气息。
她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划过鼻梁，直到下颌，但这并未破坏她面容的冷峻线条，反而增添了几分煞气。她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而充满警惕，直接略过那几个惊慌的壮汉，落在了瘫倒在地的苏桐身上，尤其是在她胸口那枚散发着微光的源生之种和那身明显非废土风格的荆棘骸骨躯体上停留了片刻，机械义眼的红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滚。”
她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力度，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锐……锐齿大姐头……”那几个壮汉显然认出了来人，脸上瞬间露出恐惧之色，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连手腕被钉穿的刀疤脸的惨叫声都压低了许多。
“这……这是我们先发现的……”一个胆大的试图辩解。
名叫锐齿的女人甚至没有看他，机械义眼红光一闪。
咻！砰！
又是一枚钢钉射出，精准地打飞了那人手中的改装步枪，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三秒。”锐齿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背后的动力砍刀发出轻微的嗡鸣，似乎随时准备出鞘。
亡命之徒们瞬间胆寒，再不敢多言，搀扶起惨叫的同伴，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地逃出了巷子，连掉落的武器都不敢捡。
巷子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远处隐约的爆炸和交火声。
锐齿这才将目光完全投向苏桐。她没有立刻靠近，而是保持着安全距离，机械义眼仔细地扫描着，特别是苏桐身上那些Ω风格的荆棘结构与骸骨金属，让她眉头紧锁。
“你不是惹火的人。”她冷声道，语气中带着审视和警惕，“也不是公司或者乐园的狗。你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
苏桐艰难地抬起头，迎上那双冰冷的机械义眼和那只充满野性警惕的人类眼睛。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复杂的特质——废土特有的野蛮与坚韧，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被深深掩藏的、与Ω对抗过的痕迹**？那些被刮花的Ω标志，那警惕的眼神……
【…逃……出……来……的……】苏桐传递出微弱而痛苦的意念，尽可能收敛道标之钥和源生之种的气息，只流露出重伤虚弱的状态。【…被……追……杀……需……要……帮……助……】
她不敢透露太多，这个世界显然同样危险重重。
锐齿的机械义眼红光再次闪烁，似乎在分析她的能量频谱和语言信息。沉默了几秒，她忽然迈步上前，动作迅捷而警惕。她没有去碰苏桐，而是蹲下身，捡起了地上那把被打落的、刀疤脸的霰弹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然后嫌弃地扔到一边。
“能量见底，躯体结构严重受损，核心有异常高维反应和……Ω的恶臭。”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苏桐说，“看来麻烦不小。”
她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和骚动，眉头皱得更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鬣狗和公司的清洁队很快会被这边的动静引过来。”她做出了决定，看向苏桐，“两条路。一，我离开，你留在这里变成垃圾或者被回收。二，跟我走，但别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把你拆成零件。”
她的语气直接而冷酷，没有任何虚伪的同情，却反而给人一种奇异的可信感。
苏桐没有任何选择。【…跟……你……走……】
锐齿似乎并不意外，她从腰间一个破旧的工具袋里掏出一捆看起来同样破旧、却异常结实的金属拖链，麻利地套在苏桐相对完好的部分躯干上。
“忍着点，废物回收可没舒适服务。”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拖动链条，将苏桐如同真正的垃圾般，拖离了这条肮脏的小巷，拐入了更加复杂、阴暗的废墟小道。
她的速度极快，对地形熟悉得令人惊讶，总能避开主要的交战区和巡逻路线。苏桐被粗糙的地面摩擦着，剧痛不断传来，但她死死忍着，同时努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这座城市（如果还能称为城市的话）比远处看起来更加破败和混乱。倒塌的摩天大楼被改造成了简陋的垂直棚户区，粗大的管道泄漏着不明的蒸汽和液体，街道上随处可见废弃的车辆残骸和涂鸦。人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凶狠，穿着拼凑的衣物，持有各种改装武器。偶尔能看到一些喷涂着统一标志（齿轮中间一道闪电）的、更加精良的武装人员驾车呼啸而过，锐齿则会立刻隐蔽起来，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憎恶。
“公司的走狗。”她低声咒骂一句。
经过一段漫长的、颠簸的拖行，锐齿带着她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半埋在地下的废墟入口。入口处有简陋的陷阱和警示标志。她熟练地解除陷阱，拉开一道锈蚀的铁门，将苏桐拖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昏暗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味道。通道两侧可以看到一些简陋的居住隔间，里面的人看到锐齿，都恭敬地点头示意，看向苏桐的目光则充满了好奇和警惕。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避难所。
锐齿一路无言，将苏桐拖到了避难所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的、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和工具的房间，看起来是她的私人工作间。
她将苏桐扔在角落一堆柔软的废弃纤维材料上，总算停止了拖行。然后她反手锁上门，拉过一个散发着微弱光线的台灯，照向苏桐。
“现在，说说吧。”她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机械义眼和人类眼睛同时盯着苏桐，带着不容欺骗的锐利，“你到底是什么？你身上的Ω痕迹和那种……奇怪的生命能量是怎么回事？谁在追杀你？”
她的直接让苏桐有些措手不及。沉默了片刻，苏桐知道隐瞒可能毫无意义，这个叫锐齿的女人极其敏锐。她只能谨慎地、有选择地传递信息。
【…我……曾……是……Ω……的……实…验…体……γ…序…列……】她透露了部分真相。【…逃……了……出……来……追……杀……我……的……是……Ω……的……清…理…部…队……】
“γ序列？”锐齿的机械义眼红光猛地炽盛了一下！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Ω最高级别的生物兵器计划之一？你是从哪个实验室逃出来的？‘摇篮’？‘熔炉’？还是……‘织缕’？！”
她竟然知道γ序列！甚至知道“织缕”？！
苏桐心中巨震！【…你……怎……么……知……道……？】
锐齿没有回答，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阴沉，那道伤疤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她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了几次，机械义肢握紧，发出嘎吱的声响。
“Ω……果然……他们果然还在继续那个该死的计划……”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恐惧**？“‘织缕’……那个怪物……竟然真的还存在……”
她突然停下脚步，猛地看向苏桐，目光如同利刃：“你从‘织缕’那里逃出来？怎么可能？那个级别的收容……”
【…机……缘……巧……合……付……出……了……代……价……】苏桐避重就轻，同时急切地反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锐齿死死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房间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远处避难所隐约传来的噪音和台灯电流的微弱滋滋声。
良久，她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缓缓坐回椅子，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我是谁？一个和Ω有着血海深仇，勉强从他们某个‘次级试验场’逃出来的残渣罢了。”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和机械义眼，“这些，都是拜他们所赐。至于‘织缕’……”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那是个传说。Ω最深层的秘密之一，据说关系到他们所谓‘终末之嗣’的诞生。只有最高级别的叛徒或者……像你这样的核心实验体，才有可能知晓它的存在。你知道‘锈火’吗？”
苏桐表示不知。
“锈火反抗军。一群不甘心被公司（Ω的走狗）奴役、试图在这片废墟上挣扎求生的傻瓜。”锐齿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我是其中之一。我们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搜集Ω的情报，试图找到他们的弱点。‘织缕’和‘γ序列’的信息，是我们付出了巨大代价才从一份破损的Ω内部通讯残片中截获的，语焉不详，但却足够骇人。”
她再次看向苏桐：“你的出现，或许……是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们更深入了解Ω核心秘密，甚至可能找到反击方法的机会。”
苏桐沉默着。她不确定是否该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自称反抗军的女人。这个世界的残酷她刚刚领教过。
“不用担心，我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锐齿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冷冷道，“你对Ω的价值远超对我的价值。相反，保护好你，或许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筹码。当然，前提是你能先活下来。”
她指了指苏桐残破的躯体：“你的伤很重，能量濒临枯竭，核心还不稳定。这里的条件有限，但我可以尝试帮你进行一些基础的维护和能量补充。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看你的运气。”
【…为……什……么……帮……我……？】苏桐问出关键问题。
锐齿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声音低沉：“我说了，你和Ω有仇，我们也是。敌人的敌人，在彻底翻脸之前，暂时可以算是朋友。更何况……”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苏桐胸口的源生之种。
“…你身上的那种生命能量……很特别。在这片被Ω科技污染、逐渐死去的土地上，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干净’的能量了。这或许……也是某种希望。”
她不再多言，起身开始在工作台上翻找工具和一些看起来像是从废弃设备中拆解出来的、能量反应微弱的电池。
苏桐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依旧充满警惕，但也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暂时，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喘息之所。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剧烈的爆炸突然从避难所上层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剧烈震动了一下！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外面传来了惊慌的喊叫声、奔跑声和……**密集的能量武器开火声**！
“该死！是公司清洁队！他们找到这里了！”锐齿脸色猛地一变，迅速抓起靠在墙边的动力砍刀和一把造型粗犷的能量手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呆在这里别动！锁好门！”她对苏桐低吼一声，猛地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门外，已经乱成一团！爆炸声、枪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桐的心再次紧绷！危机从未远离！
她挣扎着想要做点什么，但虚弱的身体却连移动都困难。她只能拼命感应着外界的情况。
战斗似乎异常激烈。锐齿的怒吼、动力砍刀撕裂金属的刺耳声、能量武器射击的嗡鸣不断传来。但公司的攻击似乎更加有组织，火力凶猛，避难所的防御正在被快速突破！
这样下去，这里很快就会被攻陷！
必须做点什么！
苏桐的目光落在了锐齿工作台上那些废弃电池和工具上。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她艰难地蠕动过去，用还能动的藤蔓，卷起几块能量反应最强的废弃电池，然后……**猛地将其按在自己躯干裂痕处，同时疯狂催动意识深处那枚死寂的道标之钥**！
她不是在吸收能量，而是在……**逆向操作**！试图将电池里那点微弱的、杂乱的能量，强行注入道标之钥，哪怕只是激发其一丝最本能的、Ω造物的**防御反击权限**！
这无比危险！很可能导致钥匙彻底崩溃甚至爆炸！
但她别无选择！
“呃啊啊啊——！”剧痛传来！杂乱的能量如同钢针般刺入她的意识！道标之钥剧烈震颤，裂痕处再次亮起不稳定的暗红光芒！
就在外界一声巨大的爆炸震得房门几乎要碎裂的瞬间——
苏桐成功了！
嗡！！！
一股微弱却带着极高权限等级的、纯粹的Ω防御识别信号，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股信号瞬间扫过整个战场！
正在进攻的公司清洁队士兵们，其装备上的Ω子系统在接收到这突如其来的、权限高得离谱的信号时，竟然齐齐发生了瞬间的**僵直**！他们的武器系统自动进入了短暂的**识别锁定状态**！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了正在苦苦支撑的锐齿和锈火反抗军一个喘息之机！
“就是现在！反击！”锐齿虽然不明所以，但战斗本能让她立刻抓住了机会，动力砍刀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劈翻了一名僵直的士兵！
反抗军们趁机爆发，竟然暂时将攻势打了回去！
房间内，苏桐瘫软在地，感觉意识几乎要消散。道标之钥再次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门外，激烈的交战声再次响起，但似乎多了一丝混乱。
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停了下来。
沉重的脚步声走向房门。
咔嚓一声，锁被打开。
浑身浴血、护甲上增添了几道新伤痕的锐齿出现在门口。她手中还提着滴血的动力砍刀，机械义眼和人类眼睛都充满了疲惫，却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她死死盯着角落里奄奄一息的苏桐，声音沙哑地问道：
“……刚才……那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