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卷：暗流低语 | 第八章：低语回廊与往昔之重
凯德灰白色的眉毛微微挑起，对莉亚的问题似乎并不意外，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减少。“穿越边境，抵达晨星了望台，即使一切顺利，也需要至少二十个标准周期。这还不算绕开Ω巡逻队、应对废土变异区以及……安抚我们这位不稳定同伴所需的时间。”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苏桐。
二十个周期……漫长而危险的旅程。莉亚沉默着，在心中权衡。独自离开，带着关于苏桐位置和状态的信息，她或许能在某些黑市或情报贩子那里换取一笔足以让她远离这一切的财富，或者至少是长时间的安宁。但这也意味着抛弃苏桐，将她完全交给这些目的尚不完全明确的流亡者，并且独自承担被Ω或“低语”追查的风险。
留下，参与这场旅程，则意味着将自己彻底绑在流亡者和他们那充满不确定性的计划上，前途未卜，危机四伏。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桐身上。那声微弱的、带着困惑的“莉亚？”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了锐齿最后那决绝的一推，想起了疤脸、老头子、铁砧在血色信号中湮灭的身影。锈火……几乎为她和她所保护的“钥匙”付出了全部。
现在，锐齿他们用生命护送出来的“钥匙”，就在眼前，脆弱而危险。她莉亚，或许是唯一一个还活着、并且与苏桐有过共同经历的“故人”。
这份“往昔之重”，让她无法轻易转身离开。
“我需要知道更多。”莉亚抬起头，看向凯德，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关于你们如何‘帮助’她，关于路上的具体风险，以及……我需要什么来保证我自己的安全。”
这是讨价还价，也是试探底线。
凯德与艾拉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艾拉走上前，她的动作带着技术人员的精准，将一个扁平的、散发着微光的金属贴片示意性地在苏桐的躯干上方扫描着，同时解释道：
“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稳定她的核心。导航星盘可以持续提供低强度的共鸣场，安抚道标之钥的紊乱，并隔绝大部分外部探测，包括Ω的常规扫描和‘尘眠者’无意识的侵蚀。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无法完全屏蔽像观察者那种级别的定向探查。”
她指了指自己腕部那个复杂的设备：“我会持续监控她的能量频谱和意识波动。一旦出现剧烈起伏，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
“你似乎能触及她深层的意识碎片。”凯德接口道，语气肯定，“在神殿里，你的呼喊和传递的记忆片段，两次引起了她的反应。这种基于共同经历的‘锚点’，是目前任何技术都难以替代的。在旅程中，尤其是在她意识可能再次波动时，我们需要你尝试与她建立更稳定的连接，引导她，哪怕只是让她记住‘苏桐’这个身份，而不是被钥匙的本能和锈蚀的力量完全支配。”
引导苏桐……莉亚感到一阵压力。她并非心理学家，更不是能量专家，如何能引导一个状态如此诡异的存在？
“至于你的安全，”凯德继续道，语气坦然，“我们无法提供绝对的保证。废土本身即是危险。但作为同行者，你将享有我们小队成员同等的保护和资源配额。并且，我以‘破晓之星’指挥官的名义承诺，只要你不主动背叛或危害团队，我们绝不会将你当作牺牲品或交易物。”
他的承诺听起来真诚，但在废土，承诺往往比辐射尘还要廉价。莉亚更相信实际的制约与共同的利益。
“我需要一件武器，至少能对Ω单位构成威胁。”莉亚提出要求，“以及，关于‘低语’和那个‘无声之壁’，你们知道多少？它们似乎也对苏桐‘感兴趣’。”
提到“低语”，凯德和艾拉的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低语’……”凯德沉吟道，似乎在斟酌用词，“它是一个……异常复杂的实体。我们对其了解有限，只知道它似乎是一个高度发达的、可能源于旧纪元某个失控AI或某种集体意识的残留物。它蛰伏在‘无声之壁’，对Ω抱有极深的……‘研究欲望’？它似乎将Ω视为一个需要解构和理解的巨大谜题，而苏桐这样的‘变量’，则是它珍贵的实验样本。”
艾拉补充道：“根据我们截获的零星信息，‘低语’的行为逻辑难以预测。它有时会像在Zeta-7那样，提供关键信息间接帮助反抗者，有时又会冷酷地旁观甚至引导毁灭。它救走苏桐，并试图在那个Ω设施里‘维持’她，目的不明。但可以肯定，它绝非盟友。它是一股需要极度警惕的、游离于所有势力之外的‘变数’。”
又一个危险的棋手。莉亚感到头疼，局面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躺在隔热毯上的苏桐，躯干突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覆盖在她表面的锈蚀“苔藓”如同受到惊吓般微微收缩，露出下面一闪而过的、紊乱的金红色能量脉络！
“能量波动！”艾拉立刻看向腕部设备，屏幕上一条代表意识活动的曲线陡然升高！“她在做梦？还是……”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带着某种规律性的、仿佛无数人同时低语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岩洞内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与之前在神殿感应到的“低语”气息极为相似！
**……检……测……到……目……标……单……位……强……制……苏……醒……后……遗……症……**
**……意……识……碎……片……处……于……高……度……活……跃……状……态……**
**……建……议……进……行……意……识……层……面……干……预……防……止……数……据……丢……失……**
是“低语”！它竟然能追踪到这里？！还能穿透导航星盘的屏蔽？！
“是它！”莉亚低呼，能量手枪瞬间指向四周，尽管知道这可能毫无意义。
凯德和沃克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武器对准了看似空无一物的岩壁！
然而，那低语声并未持续，也没有任何攻击降临。它如同幽灵般出现，又如同幽灵般消失，只留下那段令人不安的信息。
“它……是在‘提醒’我们？”艾拉难以置信地看着恢复平静的设备读数。
“更像是……在‘记录’和‘观察’。”凯德脸色阴沉，“它知道我们在这里，知道苏桐的状态。它在等待，或者……在引导我们按照它的某种‘实验剧本’行动。”
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感到脊背发凉。
低语声消失后，苏桐的痉挛也停止了，再次陷入沉寂。但刚才的插曲明确无误地表明，他们的行踪并非完全隐秘，至少有“低语”这个无形的观察者，正悬浮在他们的头顶。
莉亚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独自离开的风险，现在看来并不比留下小。至少，和流亡者在一起，她暂时不是孤身一人面对Ω和“低语”的威胁。而且，她对苏桐……终究无法完全硬起心肠。
“我加入。”她看着凯德，简洁地说道，“但记住你的承诺。”
凯德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示，但眼神中的一丝缓和显示他接受了这个结果。“准备一下，一标准时后出发。我们需要在Ω和‘沉眠者’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到这里之前，离开旧港区域，进入废土深处。”
他转向艾拉：“优先规划路线，避开已知的Ω前哨和‘沉眠者’力量活跃区。我们需要尽快抵达第一个中继点——‘回声峡谷’。”
“明白。”艾拉立刻在腕部设备上操作起来。
莉亚走到苏桐身边，蹲下身，默默地看着那具沉寂的躯干。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触碰了一下苏桐那冰冷、粗糙的荆棘手臂。没有能量反噬，只有一种仿佛触碰古老岩石般的质感。
“苏桐……”她在心中默念，“你能听到吗？我们要离开这里了。这一次，我会试着……带你走。”
没有回应。只有导航星盘散发出的、恒定的柔和白光，如同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希望之茧，包裹着沉睡的“钥匙”，也包裹着这群被迫聚集在一起、前途未卜的逃亡者。
岩洞外，废土的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刮着，卷起辐射尘，掩盖着无数秘密与杀机。他们的旅程，即将开始。而“低语”的回声，仿佛依旧在看不见的维度中，悄然回荡。
（第二卷：暗流低语 | 第八章：低语回廊与往昔之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