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幽暗，仅余几缕月光从缝隙漏入，在地面投下斑驳碎影。
唐允盘膝而坐，身前摊开着十几个储物袋，灵石、丹药、符箓、材料散落一地，莹莹宝光将洞壁映照得忽明忽暗。收获颇丰，足以令任何炼气期修士眼红。
但他的目光并未在这些资源上停留太久。
意识空间中，系统光屏流转，无数关于“混沌理论”、“熵”、“宇宙模型”的初级论述文献如瀑布般刷过。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知识体系，与此界《混沌不灭诀》那玄之又玄的总纲相互碰撞、印证、激发。
一种全新的、模糊的认知正在他脑海中艰难地孕育。
混沌，并非纯粹的混乱，而是万物未生、法则未定之前，那蕴含无限可能的原初状态。是秩序与混乱的叠加，是创造与毁灭的交织。
《混沌不灭诀》的终极目标，似乎是…掌控，乃至化身混沌？
以此界这稀薄驳杂的灵气，根本不可能支撑如此宏大的修行。那青铜指环的前主人，又是如何修炼的？他去了哪里？为何被称为“窃道者”？
那冰冷的标记，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他潜在的灭顶之灾。
变强！必须更快地变强！强到足以面对任何来自未知的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目光重新聚焦于现实。
资源有了，下一步是彻底消化，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斗力。
他首先拿起那些得自黑衣修士的功法玉简。
《金风骤雨剑诀》、《匿影术》、《敛息诀》…皆是黄阶中品，走的迅疾诡杀路线。系统早已完成解析优化。
【《金风骤雨剑诀》优化完成。灵力运行效率提升18%，剑招衔接破绽减少7处，新增‘骤雨连环’变招…积分+15】
【《匿影术》优化完成…能量波动隐匿率提升22%…积分+12】
【《敛息诀》优化完成…】
他并未立刻修炼，而是将优化后的内容与自身超维感知、维度潜行术相互印证、融合。不过半日功夫，一套更适合他、更诡异难防的匿踪袭杀术便初具雏形。施展起来，身影飘忽如烟，气息敛如顽石，远胜原版。
接着是丹药、符箓。
各类疗伤、回气丹药堆积如山，但品质参差不齐，多有丹毒杂质。系统扫描分析，给出提纯方案。他耗费一日，以超维感知引导微弱灵力，如同进行精密化学实验，将数百枚丹药逐一提纯祛毒，得到一小批晶莹剔透、药效更胜从前的精品。期间又收获些许积分。
符箓更是五花八门，攻击、防御、辅助皆有，但多是低阶。系统解析其能量结构，去芜存菁，优化绘制纹路，效率、威力皆有提升。他甚至尝试以空冥石粉末融入朱砂，绘制出几张效果诡异、能引发微小空间扰动的“次元刃符”，威力堪比炼气后期一击。
最后是材料和各种杂七杂八的战利品。
矿石、灵草、兽骨…系统分门别类，建立详细数据库，标注出其能量属性、最佳处理方式、可炼制器物或丹药。这为他日后炼器、炼丹打下了坚实的数据基础。
一枚不起眼的、边缘残缺的黑色玉简，引起了她的注意。精神力探入，里面并非功法，而是一幅极其繁复浩瀚的…星空图谱？
无数光点闪烁，勾勒出山川河流、大泽汪洋的轮廓，更远处，还有悬浮的仙山、破碎的大陆…这绝非青木镇，甚至可能并非云州的地图！
图谱一角，有几个模糊的古字标注——《九域山海概略（残）》。
九域？山海？
唐允心中巨震！此界广阔，远超他想象！青木镇、云州，恐怕只是偏安一隅的弹丸之地！
这玉简，为他推开了一扇窥探真实世界的窗！
他如饥似渴地记忆、分析着图谱内容，与系统数据库中的地理信息相互印证。
【检测到未知大区域地图信息…正在录入…与现有数据比对…发现‘云梦大泽’、‘坠龙荒原’、‘北冥冰海’等地名匹配…确认此图为‘北寒域’及其周边部分区域概略图…精度低下，缺失严重…积分+50】
北寒域！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那才是真正的修真世界！强者如林，机缘遍地，危险重重！
渴望变强的心，愈发灼热。
将所有收获消化完毕，已是十天之后。
他的修为稳步提升至炼气四层巅峰，距离五层只有一线之隔。道基修复依旧缓慢，但在上品灵石和紫电丹药力的持续滋养下，也艰难地提升到了7%。肉身强度因雷霆洗礼，稳固在炼气九层左右的水准。各类法术、技艺更是突飞猛进。
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
是时候离开了。
他撤去禁制，走出山洞。
阳光刺眼，江水奔腾。
他目光扫过四周，超维感知如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瞬间笼罩方圆数里。风吹草动、虫鸣鸟叫、水流鱼跃…一切能量波动尽在掌握。
这种掌控感，前所未有。
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选定一个方向，身形一动，并未施展遁术，而是单纯依靠肉身之力，如同猎豹般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瞬息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如今的他，已有足够的底气，在这片山林中行走。
三日后。
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山谷出现在眼前。谷中竟有一片小小的坊市，由几十间简陋的木屋、石屋和帐篷组成，修士来往，略显嘈杂。这是附近散修和小家族修士自发形成的交易点。
唐允收敛气息，缓步走入坊市。
坊市内鱼龙混杂，摆摊的修士大多修为不高，炼气中期为主，出售的多是些低阶药材、矿石、妖兽材料，偶有几件不入流的法器。
他的目光在一个个摊位扫过，超维感知悄然运转，分析着那些物品的能量波动。
大部分都是普通货色，甚至有不少以次充好、鱼目混珠的玩意儿。
忽然，他在一个角落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面色蜡黄、眼神闪烁的瘦小汉子，炼气五层修为。摊上零零散碎放着几块矿石、几株灵草，还有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骨片，约莫巴掌大小，边缘磨损得厉害，表面似乎刻着些模糊的纹路。
摊主见有客上门，立刻堆起笑容：“道友看上什么了？我这可都是好东西！这块黑铁矿，纯度极高！这株三十年份的凝血草…”
唐允没理会他的吹嘘，目光落在那枚骨片上。
在他的超维感知下，这骨片内部，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苍茫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与他修炼《混沌不灭诀》时感受到的某种意蕴，隐隐有一丝共鸣！
“这骨片怎么卖？”他语气平淡地问道。
摊主眼睛一亮，搓着手道：“道友好眼力！这可不是普通骨片！乃是我从一处古修士洞府外围拼死得来的宝贝！坚硬无比，刀剑难伤！说不定藏着什么大秘密！只要…五十块下品灵石！”
唐允眉头微皱。五十下品灵石，对这破骨片而言，简直是天价。这摊主显然是在宰客。
他正要开口压价——
“等等！这骨片，我要了！”
一个略显骄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只见一名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哥，带着两名气息彪悍的护卫，走了过来。那公子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枚骨片，仿佛发现了什么珍宝，直接对摊主道：“我出一百灵石！”
摊主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看看唐允，又看看那出手阔绰的公子哥，立刻谄媚道：“好好好！这位公子出价一百！骨片归您了！”
那公子哥得意地瞥了唐允一眼，眼神轻蔑，仿佛在说“穷鬼滚开”。
唐允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一动。这公子哥…似乎认得这骨片？或者说，感知到了它的不凡？
他超维感知仔细扫过那公子哥。炼气六层修为，灵力虚浮，显然是丹药堆上来的。但其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却散发着一种奇特的、能微弱增幅灵觉的能量波动。
是了，应是这玉佩让他模糊感应到骨片的不凡，但具体为何，他定然不知。
唐允不再犹豫，直接开口：“两百。”
摊主和那公子哥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公子哥脸色一沉，怒视唐允，“你敢跟我抢？！”
“价高者得。”唐允语气依旧平淡。
“你！”公子哥气得脸色发青，“三百！我出三百下品灵石！”
“四百。”唐允眼皮都没抬。
“五百！”
“六百。”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突破了一千下品灵石！周围看热闹的修士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看向那骨片的眼神都变了。什么骨片能值这个价？
那公子哥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显然这个价格已经让他有些肉痛。他死死盯着唐允：“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乃黑水城林家…”
“一千二。”唐允直接打断他的自报家门，报出了一个让摊主呼吸几乎停止的数字。
公子哥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噎了回去，手指颤抖地指着唐允，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但终究没敢再往上加。一千二百下品灵石，已经远超他的心理预期，为了一个不确定的骨片，不值当。
“好！好！你有种！”他恶狠狠地瞪了唐允一眼，拂袖而去，两名护卫连忙跟上。
摊主哆哆嗦嗦地拿起那枚骨片，如同捧着绝世珍宝，递给唐允：“道…道友…您的骨片…”
唐允清点出一千二百下品灵石交付，接过骨片，入手冰凉，那丝古老的共鸣感愈发清晰。
他转身欲走。
“这位道友，请留步。”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唐允回头，只见一名身穿朴素道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的中年道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正微笑着看着他。这道士气息内敛，竟有炼气八层修为，在这坊市中算是顶尖了。
“何事？”唐允警惕心起，超维感知悄然扫过，对方灵力醇厚平和，并无恶意。
道士打了个稽首，微笑道：“贫道清尘，见过道友。方才见道友不惜重金购下这枚古骨片，可是认得此物来历？”
唐允心中微动，摇头道：“并不认得，只是觉得有些奇特，买来研究一二。”
清尘道士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依旧笑道：“原来如此。不瞒道友，贫道对此类古物也颇有兴趣，曾在一卷残破古籍中，见过与此骨片纹路相似的图案，疑似与上古某种祭祀仪式有关，可惜古籍残缺，难以印证。不知道友可否割爱，让贫道观摩几日？贫道愿以灵石补偿…”
唐允立刻拒绝：“抱歉，此物不换。”
清尘道士似乎早有所料，叹道：“是贫道唐突了。道友若日后研究出什么，可否告知贫道一声？贫道对此实在好奇。”他语气诚恳，并无强求之意。
唐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若有所得，再说。”
说罢，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坊市。
清尘道士站在原地，望着唐允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低声自语：“上古战巫的骨卜碎片…竟又现世了…这年轻人，气息沉凝，灵光内蕴，看不透啊…”
他摇了摇头，身影缓缓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
唐允离开坊市百里，寻了一处僻静山崖，这才拿出那枚骨片，仔细研究。
超维感知深入骨片内部，那丝古老苍茫的能量波动愈发清晰。骨片表面的模糊纹路，在感知中逐渐放大、清晰，那并非装饰，而是一种极其复杂、蕴含着某种原始蛮荒力量的…图腾？或者说，是一种古老的符文？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蕴含着《混沌不灭诀》意蕴的灵力，缓缓注入骨片。
嗡！
骨片微微一震，表面的纹路骤然亮起微弱的血光！一股苍凉、古老、带着血腥与战意的磅礴气息扑面而来！同时，一段残缺不全、却震撼人心的画面碎片，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昏暗的天地，巨大的篝火燃烧，无数身材高大、图腾纹身的先民围绕着火堆咆哮起舞，祭祀着某种模糊的庞大存在…天空中有巨兽骸骨飞过…大地震动…恐怖的威压席卷天地…
画面戛然而止。
骨片上的血光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唐允握着骨片，久久不语。
上古战巫？祭祀？
这骨片中残留的信息，似乎指向了一个更加古老、更加蛮荒的时代。
《混沌不灭诀》、青铜指环、战巫骨片…这些线索，似乎隐隐串联起来，指向某个被遗忘的、可能触及此界本源的秘密。
还有那清尘道士…他显然知道些什么。
迷雾重重。
唐允收起骨片，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黑水城。林家。
那公子哥离去的怨毒眼神，他记得清楚。
麻烦不会自己消失，只会不期而至。
既如此…
他身影一动，朝着黑水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风呼啸，吹动他的衣袍。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该换一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