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初仙界,世界树下。
唐允(或称其为“源初道尊”更为贴切)静静盘坐,目光穿透仙界的层层壁障,投向无尽虚空的深处。自他以身为引,融合道祖残灵,湮灭暗影,最终以身合道,演化出这方独属于他的“源初仙界”后,已过去了悠悠万载。
万载光阴,对凡人而言已是沧海桑田,对仙神而言亦是漫长岁月。对唐允而言,这万年是沉淀,是巩固,是彻底消化与“暗影道祖”一战的所得,并将“源初仙界”从初生的混沌雏形,经营成一方秩序井然、大道昌盛、生灵繁衍的稳固世界。
他自身,也已彻底稳固了“超脱者”的境界。此境玄妙,已非单纯的力量堆叠,而是一种生命形态与认知维度的跃迁。他即仙界,仙界即他。一念可生灭星辰,一言可制定规则。在源初仙界内,他便是至高无上的“天道”,言出法随,万道臣服。便是昔日神界的“神帝”级存在踏入此界,也要受到他制定的法则压制。
然而,正因站得更高,看得也更远。他清晰地感知到,在“源初仙界”之外,在神界乃至已知的诸天万界之上,存在着更为浩瀚、更为古老的“上界”。那并非一个具体的地理方位,而是一种更高维度、更深层次法则交织的“存在”。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江河奔流入海,神界乃至其下辖的无数下界,或许也只是“上界”这条无垠大海的一隅支流。
“上界……”唐允低语,指尖一缕混沌气流缠绕,模拟着从破碎的“暗影道祖”核心意志中剥离出的、关于“上界”的零星记忆碎片。那些碎片模糊、扭曲,充满了敬畏与恐惧,却也透露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那里有更完整的大道,更悠久的传承,更强大的生灵,以及……真正的,关于“超脱”之上,“永恒”与“起源”的奥秘。
暗影道祖孜孜以求,甚至不惜发动波及诸天的战争,其终极目标,或许便是寻找到回归或抵达“上界”的路径。而唐允自己,在成就“超脱”,执掌一界后,也隐隐感到前路已至尽头。源初仙界虽好,却似一个精致的池塘,而他这条真龙,已到了需要更广阔海洋的时候。
“是时候了。”唐允缓缓起身,周身并无慑人气势,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宁静。他心念一动,身形已出现在“源初仙界”的边界。这里并非实质的墙壁,而是法则的尽头,混沌的起点。再向外,便是无尽的、连时间与空间概念都模糊的“虚无海”。
寻常生灵,乃至神帝,踏入虚无海,顷刻间便会迷失,被同化为虚无的一部分。但唐允不同,他是超脱者,是“源初”大道的执掌者,他的存在本身,便在一定程度上定义着“存在”。更关键的是,他指尖那缕得自暗影的、关于“上界”的模糊道韵,在靠近虚无海时,产生了微不可查的共鸣。
“循此道韵,或可寻得门户。”唐允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形没入那吞噬一切的“虚无”之中。
没有方向,没有距离,没有光暗。只有永恒的“无”。在这里,连“混沌”都是一种奢侈的概念。唐允屏息凝神,将全部心神寄托于那一缕微弱的“上界”道韵,如同在绝对黑暗中循着一缕几乎不存在的幽香前行。
不知行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古。在绝对的“无”中,时间失去意义。终于,前方“无”的深处,出现了一点“有”。
那是一个“点”,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却又蕴含着无法形容的“存在感”。它并非光芒,亦非物质,而是一种“概念”的具现,是“秩序”、“法则”、“根源”的象征。越是靠近,唐允越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凌驾于他所知一切法则之上的、浩瀚无边的“道”的意蕴。
“门户……”唐允心中明悟。这并非实体的大门,而是通往更高维度、更深层法则世界的“接口”。想要进入,并非靠力量轰击,而是需要“资格”与“钥匙”。
他的“资格”,是超脱者的位格,是源初大道的认可。而“钥匙”……
唐允心念一动,那枚自他微末之时便相伴,最终演化出“源初仙界”本源的“青铜指环”(或者说,是“源初道种”的最终形态),自他眉心缓缓浮现。指环古朴无华,内部却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的、不断生灭演化的“源初仙界”虚影。
他将指环虚影,缓缓推向那个“点”。
无声无息。指环虚影与“点”接触的刹那,仿佛触动了某个亘古存在的机制。那个“点”骤然膨胀,化作一道朦胧的、仿佛由无数大道符文编织而成的“光门”。光门之后,并非景物,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更高层次的“存在状态”的入口。
磅礴到无法想象的精纯能量(暂且称之为“鸿蒙紫气”或“玄黄母气”,其本质远超神界的神元力)从门内汹涌而出,伴随着无法言喻的大道伦音。仅仅是泄露出的这一丝气息,就让唐允感到自身的“源初大道”在欢呼、在雀跃、在渴望吸收与成长。
没有犹豫,唐允一步迈入光门。
天旋地转,时空错乱。这一次的“飞升”体验,远比从仙界到神界,从神界感应到上界门户更加剧烈、更加本质。他感到自身的“存在”在被撕裂、解析、然后以一种更高层次的方式重组。不仅仅是肉身、仙元、神魂,连他所执掌的“源初大道”本身,都在接受着某种洗礼与“翻译”,以适应这个全新世界的底层规则。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刹那,又或许是亿万年。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