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奔向军营（二）
李文胜和王海阳斜靠在靠背上睡着了。回到座位上，秦大山的心绪就像大海的波涛一样一直在激荡，先前想过的那些事儿总一幕一幕他在脑子里闪现过来又闪现过去，这会儿他决意不再想那些糟心事，他想把自己的思绪捋一捋，捋到从黄营长那儿了解些部队的生活规律上，以便自己能尽快地进入到部队里的正规生活中。秦大山的聪明就在这儿，总是比别人早考虑一步，也许这就是他的先知先觉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悄悄看过几次过道那边的黄营长，他一直在认真地看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就只能把眼睛闭上继续等，像猎人等待猎物那样，眼睛耳朵都用上了。可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他索性把眼睛闭上假寐，用耳朵仔细听着黄营长那边的动静，他心里丝毫不敢放松。如果黄营长放下了书，他就要立即走过去跟黄营长去套近乎。对，就学蒲松林在《狼》那篇文章里写的蹲在屠夫面前的那只狼。大山睁开眼睛向车厢看了看，秩序一直如龚楚雄副领队计划和安排那样有序，多数新战士靠在座椅背靠上休息了，中间位置有几个战士兴奋得一直在小声说话。大山又闭上眼睛，仔细地听着黄营长那边的动静。大约二十分钟过去了，黄营长还在看书，他似乎会一直这样看下去似的。但怎么可能呢？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总有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对，以不变应万变，他看他的书，我就在这儿等。可转念一想，如果看困了他要立即休息不就白白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嘛！不行，这样一味地等下去不是个好办法，得弄出点儿动静来，最好能让黄营长对自己引起注意。于是，秦大山拿起毛巾走向洗漱台，磨磨蹭蹭地洗了一会儿才赶紧回到座位上。
秦大山刚坐下来，看见黄营长打了一个哈欠，现在过去不正是天赐的良机吗？秦大山拿起刚刚洗过的新毛巾走到黄营长面前，递上毛巾说：“首长，毛巾刚洗过，您擦擦吧。”
黄营长见是秦大山，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手，和蔼又亲切地说：“大山同志，我们可是老熟人了，坐。”说着就随手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他坐下来。
“是。”秦大山说。
黄营长一句“老熟人”的称呼，让秦大山忐忑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了。要是没有黄营长，说不定他就会被分到别的部队上去，此时就不会坐在这趟列车上了。秦大山恭敬地坐到黄营长的身旁说：“首长，如果没有您的照顾，我就不能顺利地实现当兵的愿望，感谢您啊！”
黄营长知道就算没有自己秦大山也能实现当兵的愿望，他可能会被海军给接走了，最起码也会到新疆的陆军部队上去。于是说：“秦大山，你不用那么客气。你身体好、思想好、工作好，还是共产党员，有知识、有文化，你的全部条件都符合我们部队的选拔标准和要求，我没有理由不接收你！我了解你还是从家访开始的，你很不容易啊！你们一家人都不容易！第一次家访，我就知道你很不简单。我从县人武部、你的母校、古镇公社和王家庄大队几个渠道都了解过，学校的老师、公社、大队的领导以及村里的社员都对你称赞有佳，他们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为人诚实，有才干，还是个共产党员，又是个生产队长，说你工作有思路有办法，大家说‘啥都难不住你’。我想，没有哪支部队不愿意接收你这样的兵。其实，我还担心你被其它部队给抢走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会对我们空军部队留下遗憾的……”
秦大山说：“首长，您过奖了。看来，您已把我查了个底朝天，我在您这儿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黄鹏翔的好评与赞扬让秦大山既高兴又兴奋，这一通夸赞使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接着说：“首长，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但组织上也给了我不少荣誉呀。”
“你付出了努力，做出了贡献，就就该得到荣誉。”
秦大山壮了壮胆子问：“首长，我感觉部队上很神秘，所以有些好奇。我想问问，部队的日常生活都是咋样安排的？大家都说训练非常苦、要求也非常严。对此，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一门心思地想当一个好兵。”
黄鹏翔想了一下说：“部队一日生活是条令化的，《条令》就是部队的法条。作息制度规定了起床、出操、开饭、操课、午休、晚点名、就寝等多项内容。”黄营长掰着手指头数着一日生活制度的各个方面。“目前，我们的国家还很穷，部队的生活还不是太好，训练强度却很大，但我们的战士都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因为我们这支部队有一个光荣的传统，干部和战士都非常能吃苦、非常能忍耐、非常能战斗，这是我们这支部队的军魂。我们的部队隶属于空军，属特种作战部队，她成立于1950年，无论干部还是战士，最初的人员都 是从各野战军中抽调的战斗英雄、模范师、团、营、连干部，她为解放台湾而组建的，是人民解放军最精锐的一支空中突击力量。部队组建之初，共产党员就占到了百分之八十八，战斗英雄、模范功臣占到了百分之九十三，参加过大大小小战斗的人员占到了百分之八十三；这支部队还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在着名的上甘岭战役中打得世界第一强国美军闻风丧胆。从军长到战士，每人每年都必须要完成规定的跳伞训练任务。这支部队曾经有过辉煌的战绩，涌现出黄继光、孙占元、柴云振这些享誉国内外的特级战斗英雄；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英雄人物更是层出不穷……”黄营长说起部队的辉煌历史如数家珍。
秦大山仔细地听着黄营长的讲述，他听得入了迷。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都累了一天了，咱也该休息喽……”黄营长担心因为他俩的谈话影响到其他战士，的确也累了，所以就催促秦大山赶紧去休息。
秦大山正听得过瘾，丝毫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他还想继续听下去，主要考虑还是想再跟黄营长再套套近乎。但见黄营长一脸的倦容，只好无奈地说：“首长，我帮您把被褥铺开吧？”
仅有一靠背之隔的刘俊岭听到秦大山说要给黄副团长铺被褥，就赶紧起身走了过来。
黄鹏翔说：“小刘，咱休息吧。”
刘俊岭站在座位上迅速从行李架上取下被子和毛毯递给秦大山，两人协同配合着在黄营长对面的那个三人座位上铺开了被褥，算是给黄营长搭了个床铺。一切工作就绪后，刘俊岭和秦大山才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李文胜、王海阳两个靠着靠背睡得正香，王海阳还轻轻地扯着鼾声。车厢里，有的战士头枕胳膊趴在茶几上，有的靠在靠背上歪歪斜斜地睡着，还有三三两两在小声说着闲话。车厢中间的张建功排长在那个三人座位上斜靠着在看书，这会儿是他值班。其他干部和骨干都睡着了。
因为和黄营长刚才的谈话使秦大山的大脑皮层产生了兴奋，他回到座位上靠着靠背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索性不再想睡觉的事儿。与他只有两个座位相隔的一个三人座位上面向他紧靠车窗坐着一位脸庞白晰目光炯炯长相帅气的战友似曾相识，直到李参谋让他登记所有新战士的名字时才知道他叫田源。在蔡岗车站上，秦大山就发现就是这个田源老用眼睛瞄他。到底因为啥？直到现在也不解其故，好像是县中学的同学，但就是想不起他是哪个班的，可能比他低一级或两级。这时，田源在看着书，看上去还蛮精神。登记名字时，田源也没有明说，自己也不好贸然相问，但不管怎么说，之前一定是见过面，不然谁能这么无趣！与黄营长的谈话还意犹未尽，想睡又睡不着，也不知道列车现在到哪里了，外面一片漆黑。看着黄营长在“床铺”上安静地睡着了，大山想，跟黄营长来空军部队是来对了：空军是蓝天骄子啊。列车的目的地是兰封，就说明兰封至少有一个团的空军部队，或许是一个师。那么黄营长到底是哪个团里的？哪个营的营长？到部队后能不能分到他营里去？黄营长说‘我们是老熟人了’这话很亲切也让人没有距离，就是因为这句话总在耳边响起，大山想，如果能分到他的营里就太好啦。但转念一想，部队那么大、那么多人，怎么会那么巧地就能分到他的营里呢？自己来部队是锻炼成材的，不能就凭认识了几个领导自己的人生就能改变，一切还得靠自己努力奋斗才能实现人生愿望，有了想走捷径的想法就是在宽容和放纵自己，如果自己没本事，靠谁也没用。就算有黄营长这么个“熟人”，自己也不能有想走捷径的想法呀！是的，到部队以后，无论是学习还是训练，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一切也都得靠自己去努力奋斗，走捷径那是懦弱者的想法。以前自己不是总说嘛，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时刻都是紧紧连在一起的，只有每个人都是强者，那国家才能强大；要在部队干出一番事业，哪能只靠认识一两个领导呀？这太荒唐啦！胡思乱想了这么多，现在才真正感到这个想法是那么的不靠谱，他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坐在座椅的靠背上，《上甘岭》电影里志愿军打鬼子、与敌人在坑道里外斗智斗勇争夺战场主动权的一幕幕精彩画面不断地浮现大山的眼前：三营营部那个通信员杨德才一定是黄继光的原形。志愿军之所以能打垮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鬼子，不正是靠着无数个像黄继光那样英勇作战敢于牺牲没有自我的特级战斗英雄吗？不就是因为全体志愿军团结奋斗英勇作战的战斗作风吗？美国鬼子嚣张跋扈、恃强凌弱，想要称霸世界、主宰世界，苏修社会帝国主义和美帝国主义是一丘之貉，东欧的邻国他说侵略就侵略，人家的国家在这些强盗面前哪里还有主权和尊严？来部队不就是要让国家有尊严吗？如果每个军人都想走捷径、搞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战士们都不去踏踏实实地锻炼杀敌本领，咋能打败美帝苏修这些强盗呢？！我们的国家现在还很贫穷、技术也很落后，如果 青年人再不树立远大的志向、再不奋发有为，那国家怎么能强大呢？怎么能不受列强的欺负呢？如果没有无数个像铁人王进喜式的时代楷模和建设者，没有像雷锋那样无数个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在祖国建设的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没有亿万人民在祖国建设的各条战线上夯实腾飞的基础，我们这个国家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呢？黄鹏翔这么年轻就当了营长，他一定为部队建设做出了非同凡响的贡献，这些人都是自己学习的榜样。想到这些，秦大山为自己一时的幼稚而羞愧。于是，他决心要以黄营长为榜样，加强学习，刻苦训练，踏实做人，勤奋做事，为部队建设做出成绩，早日给家人和乡亲们报喜。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迷蒙中，秦大山睁开了眼睛，发现天已大亮，列车正停靠在山坳里的一个小站上。车厢里，很多战友正透过车窗玻璃好奇地看着外边，有的干脆抬起车窗探出脑袋来回张望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大山瞟了一眼窗外，站台上熙熙攘攘，和他们一样的新战士正一队一队地向列车靠近，接兵的干部也是空军，他们正组织车下的新战士登上前后两节车厢。
站台边的路牌上写着“渑池”二字。望着远处的山峦，秦大山的思绪一下子就到两千多年前的战国。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记载过：公元前二百七十九年，赵人蔺相如忠君爱国不畏强暴，在秦国的章台宫智夺和氏璧巧妙送地回了赵国，这个事件在历史上流传成一段“完璧归赵”的佳话。蔺相如大义凛然的举动既保全了赵国的尊严不可侵犯又完好无损地使和氏璧回到了赵国。还是是在那年，就在渑池这地方，面对滥施淫威污辱赵惠文王的秦昭襄王和秦朝的文臣武将们，赵国的上大夫蔺相如不畏强暴以死相逼，以高超的智慧和惊人的胆量迫使秦王为赵王击缶，当面羞辱了秦昭襄王，为赵国挽回了国家尊严。不久，赵惠文王即拜蔺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之上，而廉颇将军小肚鸡肠、嫉贤妒能，发誓“见必辱之”。蔺相如怕伤了两人的和气，也怕矛盾激化于国不利，处处小心忍让并不与之计较。而大将军廉颇知道真相后羞得“肉袒负荆”，于是成就了历史上一出“将相和”的精彩华章。通过这两件事，反映出蔺相如忠君爱国的崇高精神风范。发生在赵国历史上的这出“将相和”与齐国的将相田忌与邹忌之间离心离德内斗多年致齐国内乱形成了明显对比。历史的教训是深刻的，也是惨痛的。一个国家、一个单位、一个组织，如果从内部出现了分裂，往往就是从破败走向灭亡的前兆，仅此，就足以警示后来者！
放眼远眺，山坡上的村庄里炊烟袅袅升腾。这时，东方的天地间一轮红日放射出万道朝霞，透过缕缕炊烟，朝霞衍射出七彩光芒，给他们前进的道路上铺就了五彩斑斓。
一阵电铃声响过，汽笛一声长鸣，列车又缓缓起动了，整个列车很快地就在连绵起伏的大山中间奔驰起来。铁道两边的山体在祖国母亲的怀抱里瞬间从视线中掠过。
秦大山刚把书拿出来，就听见黄营长叫了声：“秦大山，过来坐。”转头一看，黄营长正给他招手，他赶忙收起书，走过去坐到了黄营长身边。
黄营长温和地说：“列车已经过了渑池，前面还有几站。这会儿闲来无事，就还想和你聊聊。那就聊聊你的家乡吧，也聊聊你。”
秦大山说：“好啊。您想听些啥？”
“啥都行，最好是你个人或者你家里的事。”
秦大山想了想，说：“好，就说说我家里的事，那就从爷爷说起吧。父亲生前常对我讲，后来也常听本族的爷叔辈的老年人讲，爷爷从小跟人学医，他一生行医治病救人。可就在家乡解放的前夕，爷爷和奶奶被败退西逃的国民党部队深夜抢劫后纵火烧死在镇上的药店里。药店被一把火烧了个净光，太凄惨了。父亲的事儿，我还有一点印象。他生前在大队医疗站里当医生，父亲传承了爷爷的手艺，也发扬了爷爷的医德。1951年深秋里的一天，父亲一大早进山采药。他采了一天的药，刚准备返回时，就是为了几颗长在悬崖上的灵芝，采完药下山时不慎掉进十多米深的悬崖……后来，苦命的妈妈只好操持着我们四个娃娃慢慢长大。还不到七岁，我就在大队办的学校里开始上小学；读到初中时，就只能去槐西中学，那得走二十多里路，距离还不算远，每个星期要打一个来回；读高中时，就只能去县城，那就远多了，得走七十多里路，两个星期才回一次家，去学校时就拿些菜拿些馍以贴补生活。可是，就在临近高考时，上面突然接到通知说取消了高考。高中是毕业了，可我只能回队上参加生产劳动，上大学就成了永远的梦想。回到村里不久，社员们就选我当了副队长。在这期间，我还参加了几期民兵训练，今年才如愿当了兵。”几次说到伤心处，秦大山就如鲠在喉，几乎掉下泪来。
一番讲述，把黄营长也带进了秦大山的生活里，他叹了口气，沉重地说：“哎！你的家庭遭了那么大的变故，真让人伤痛啊。你的妈妈可真不容易！把你们姊妹四个养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们俩都有一段苦难的童年，你在童年时期就失去了父亲。而我的童年常遭地主毒打。就是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我们都养成了倔强不屈的性格，这反而对我们的人生有好处。有一句话叫‘吃得苦中苦，才得甜上甜。’有了那段不堪的经历，我相信，今后你遇上多大的困难都能克服的。以前，我们没机会细谈，今天就借这个机会，我想对你说，到部队以后，训练之余要多读些书，多增加些知识，人的眼界一定要开阔。无论什么时候，丰富的文化知识能增强人的内涵，崇高的理想是人的立身之本……”说到这儿，黄营长从座椅下的行李包中拿出了两个红艳艳的苹果削了起来。说话间，苹果就削好了，果香沁入人的鼻腔，大山已经有了想吃的冲动。“来，大山，吃！”黄营长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大山手上。“把你接到部队来，真是接对了，部队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秦大山接过苹果，轻轻咬了一口，说：“黄营长，我还带了一块儿鹿腿肉，足足有两斤呢，还有一些煮鸡蛋，我去拿来咱一起吃。”说罢，就回到自己座位上，从座椅下的提包里取出师父给他的鹿腿肉和煮鸡蛋，走过去摆在黄营长面前的茶桌上。
黄营长也不客气，从那一大块儿鹿腿上撕下一小块儿就吃起来，并赞叹道：“真香啊！”秦大山见黄营长豪爽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首长，您多吃点儿。”
秦大山一边继续吃着黄营长削好苹果一边说：“首长，昨晚就想问您，您在部队上是哪个团哪个营？我这样问，不违反纪律吧？我能分到你的营里吗？”
“我们已经是战友了，违反啥子纪律吗？到了部队上，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们这支部队驻防在黄河省兰封市，那是七朝古都……”黄营长故意留个悬念没有明说。
秦大山说：“出发前，我知道要去黄河省。您所说的兰封市，在北宋年间就有一个深受老百姓爱戴的清官叫包拯，还有个推动社会变革的宰相王安石，也还有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另外，中国古代四大发明的印刷术、火药、指南针这三项科技成果都是在北宋年间发明的……”
“你知道的可不少啊，正应了‘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这句话，你真不愧是个大秀才！到部队后，你还会知道更多东西也会掌握更多知识。这就是为什么说部队是一所大学校的原因……”黄营长赞扬秦大山的同时还不忘引导一番。
正说话间，龚楚雄和李春林来到黄营长跟前。秦大山马上站了起来。龚楚雄知道，黄副团长把秦大山接到部队来就像是得了个宝贝。于是，拉了一下秦大山的胳膊肘示意他继续坐。龚楚雄和李春林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龚楚雄说：“副团长，都吃上了啊！我想，也该恢复您的庐山真面目了。这一趟，给我们这些部下憋屈的可不轻啊！说正经的，坐了一夜的车，我还真饿了。”龚楚雄看了看手表说：“是不是安排部队开饭呀？”
“不是都发了面包嘛。”黄营长看了看李春林，又看了看龚楚雄，指着茶桌上的鹿肉说：“来，你两个也吃一块儿。是秦大山拿的。李参谋，现在就通知下去，全体开饭。”
李春林得到指令，对着车厢内的新兵们发出了“开饭！”的口令。
接到指令，战士们立即行动，有的就着开水吃起了面包或吃起了自己带来的食品。
龚楚雄、李春林也不客气，从那一大块儿鹿腿上撕下一小块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他俩又陪同黄副团长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到他们原来的座位上吃早餐去了。
“哦，原来您是副团长啊。”秦大山感到震惊。
黄鹏翔开玩笑似的反问道：“怎么？看着不像吗？”接着，又平静地说：“我告诉你啊，我是七三五五部队的副团长，也是空降兵第1团的副团长。来眉坞县接兵之前，组织上要求我们接兵干部一律高职低配。这是出于隐蔽身份和有效保护自己的目的，更为了更好地完成接兵任务。高职低配，这在部队上是司空见惯的事。将来，你慢慢就懂了。”
“不管您是营长还是副团长，那都是我的首长。听您的口音，您是四川人吧？您的老家在四川哪个地方呀？”秦大山的脑子在飞速地思考着，像黄鹏翔这样的年纪能当上部队的营长已非易事，然而他竟是副团长了。
黄副团长说：“我家乡在四川省中江县。我小时候还是旧社会，解放后念过几天书，但不像你这么有文化。我的知识都是在部队上加班加点学的。要是没有部队，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和今后了。”
四川省中江县！哪不和黄继光是一个地方？过去常看连环画，知道黄继光的家乡就在四川省中江县。黄副团长和黄继光都姓黄，莫非有啥关系？秦大山心里在嘀咕，不会有这么巧吧？越想心里越一团迷雾。黄继光是秦大山心目中的英雄，他是人民志愿军的特级英雄。如果说黄副团长和黄继光真有啥亲属关系的话，那就说明他这个家族的人都值得他学习。想到这儿，秦大山感觉不便再深究细问，于是就有意把话题转到其它方面去了……
秦大山和黄鹏翔一直谈了两个多小时。在不知不觉中，列车已经驶入了黄河省商都车站，一阵刹车过后，列车稳稳地停靠在站台上。
秦大山知道：商都市是黄河省的省会，这是一个年轻而又古老的城市。说她年轻，是因为作为省会城市她只有十五年的历史；而要说她古老，是因为这里是人类早期人文始祖轩辕皇帝的故里，是中华民族黄河农耕文明的发祥地。商都火车站是亚洲最大的中转编组站，是中国铁路大动脉的中枢所在，因为京广铁路线和陇海铁路线在这里成为“十”字交汇点，这里就成了十省通衢的交通枢纽，更是中原腹地的核心区，商都的地理位置和战略地位都十分重要。
商都火车站站台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秦大山知道，这里距离目的地兰封市只有一站路程，仅需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这时，他想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思全都写下来。看着站台上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他陷入了沉思之中。突然间，秦大山有了诗兴，他迅速从衣袋里掏出随身笔记本，很快写下了一首七律诗：当兵去
童年丧父历艰难，苦母独撑感地天。
辗转求学谋进步，谁知命运起波澜？
回乡承启农桑事，偶遇国家蓦健男。
硬汉双肩担大义，丹心铁血赴中原。
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十一日于商都火车站
写完诗，大山站起来伸了伸腰，就朝车厢那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