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千里探亲
在女知青李君玲的心目中，秦大山几乎就是她心中的男神，在学生时代，她就对秦大山有了单相思的感觉。那时，她知道学长秦大山的各科考试成绩每次都是全年级一百人当中的第一名，她就以加紧学习争取赶上来要求自己。她还知道，尽管爸爸妈妈都是军人，爸爸只是铁道兵部队的一名团长，妈妈是部队的一名军医，但如果没有好的学习成绩，就没有办法与秦大山在今后的生活中很好地相处，特别是在课余时间看到秦大山在球场上那潇洒的打球动作和干净利落的投篮动作，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她常常想，难道她和秦大山真的是天作之合吗？跑了那么远的路，竟然鬼使神差地就来到秦家山这个小山村里插队当了知青，偏偏还住在了学长秦大山的家里。两年前要不看到秦玉梅在看她哥的信，还真不知道秦大山的家就在这里。李君玲最欣赏自己的是她的胆量，那时候，她壮着胆子给秦大山写了那封求爱信，不久后他竟然回了她，而且还那么的热情洋溢，她的他的信中看出了他对她的爱。她和秦大山这两年多以来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经过这么久的感情培养，差不多要修成正果了。前段时间，就在收到他的家信的第二天，她又给他写去了一封信，信中说她要在春节前赶到兰封空军部队上去看他，和他一起过个新年。
腊月二十五早饭过后，李君玲头上包着一条围巾，外套一个棉大衣，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和五个知青在秦大山家门口坐上胡德林大伯拉货的马车去了常兴火车站，又乘坐火车于中午前赶回到宝秦市的铁道兵部队家属院的家里。
刚进门，妈妈就高兴地挽着女儿的胳膊问：“你咋回来啦？我的乖女儿，是不是过年放假了？你这次可有半年多没回来了！妈时常一个人在冷清的家里，有时候一整夜都睡不着，想你，想你爸。快说说，你跟秦大山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今年冬天在乡下没挨冻吧？”
李君玲放下背上鼓嚢嚢的提包，走到妈妈面前害羞地说：“妈，你看你，我刚进门你就问这话，问的我怪难为情的。爸爸现在怎么样？”
“你都多大啦？回来就找爸爸。说到这事还害羞！今年二十一了吧？早就该考虑个人的事情了，要抓紧，好小伙错过了可就没有了。爸爸现在还好，已经解除了看管，每天的任务就是学习，比半年前自由多了，他们好几个老干部整天在一起，过得蛮充实的，有时候还能回来一趟。你就别为他操心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个人的事。刚才我问你，和秦大山的感情发展得咋样了？平常的劳动强度大吗？快让妈看看你的手！”妈妈急迫地一再追问，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就要看。
李君玲知道不说实话是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说：“秦大山提干的事我早就对您说过，他可是个一门心思干事业的人。妈，我想下午去看爸爸，明天买些东西，我想去一趟部队，看看秦大山。我们俩书信往来了几年，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爱。你看行吗？”
“下午不是要去看爸爸吗？到时候你问一下爸爸的意见，看他怎么说吧？秦大山的人品和能力没得说，人也聪明，也很能干，才当了三年多的兵就提了干，妈妈在部队上多年了，知道这在和平时期是没有的事。妈对秦大山没有意见，只要你认准了他，就要大胆地去爱。你去了就在部队上过个年。”妈妈爱怜地说。
“我就是这么想的。妈妈，您真好！”李君玲亲昵地在妈妈的脸上亲了一口。
中午吃完饭，简单休息了一会儿，李君玲给一个小提包里装了些从秦家山村带回来的苹果和鸭梨，同妈妈一起来到铁道工程兵团专门给十几个老干部办的学习班。爸爸见女儿到来，高兴地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并把她们娘俩让进了自己的宿舍。“坐吧！”爸爸说。爸爸的老家就在眉坞县常兴公社原上，他个子接近一米九，虽然被隔离了两年，但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就是头上多了些白发。小时候，她跟着爸爸去过他的老家，现在爷爷奶奶都不在了，爸爸也因为工作忙，这几年基本上就没回去过。妈妈刚坐在爸爸的床铺边，爸爸就问道：“玲玲，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我是中午到家的。爸，您还好吧？吃饭了吗？”李君玲看着爸爸稍稍消瘦的脸庞差点掉下泪来。
“我很好，能吃能喝能睡，你不必为我操心。你怎么样？平时干活累吗？看看你，还像个孩子，见了面就梨花带雨的。你是我的女儿，要坚强些！目前这都是暂时的。”爸爸爽朗地说。
“爸，你是知道的，秦家山生产队主要是种果子，啥果子都有，我们平常干的活儿不累。现在我在罐头厂里生产罐头呢。”李君玲说着就拉开提包，从里面取出两个红红的大苹果。“爸，都洗过了，你尝尝，我带回来的果子可好吃啦，味道正得很！”李君玲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就削起了果皮。削好苹果后，她用小刀从中间切开，把一半递给爸爸，把另一半递给了妈妈。“快吃吧，可好吃了。”她看着爸爸妈妈大大地咬了一口。“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我女儿带来的果子真好吃，这是爸爸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跟我们在朝鲜战场上吃的一样好！嗯，真不错！”
妈妈也赞不绝口地说：“玲玲带的苹果就是好吃！老李，还是女儿疼你，你养了个好女儿！”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都是你培养的，你的功劳最大，你是咱家里的功臣。我要谢谢你！”爸爸看着妈妈，爱意全写在了脸上。
“爸，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我一回来就给妈妈说了，她让问您的意见。”
“什么事？这么严肃呀！肯定是大事，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跟秦大山的事呀？”爸爸还是那么沉静。
“您真是我的好爸爸，您想到我心里了。爸爸，您是咋知道的？”李君玲还是羞怯地说。
“我是咋知道的？你脸上写着呢。你多大啦？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呀，也该考虑个人的事情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嘛，没有啥不好意思的。”
“爸，就是跟秦大山的事，回来之前我侧面打听了秦大山妈妈的意见，她老人家同意我们的事。我跟秦大山通了两年多的信，他一直愿意跟我发展关系。春节要放几天假，我是请假回来的，加上春节的几天假，大概有十天的休息时间，我想明天或后天就去黄河省兰封市空军部队看秦大山去。他前几天来信了，说春节回不来，我就去看他。您同意吗？”
“同意，女儿的终身大事嘛，我哪能不同意。我家玲玲看上的人，哪还会有错？玲玲，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心上人，那就要大胆地去爱，如果错过了一个好人，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这次去了以后，你就对他说，我和你妈对他和她的家庭都没有意见，秦大山以后有机会回来，你就让他到咱家里来，我和你妈都想见见他。这样，你去时给他带上家乡的水果。”爸爸直率地说。
李君玲说：“嗯，您放心，我去了就把您和妈的意见带给他。我还要带几瓶我们生产的罐头。”
“对呀，这才像我的女儿嘛。有了心爱的人，就要勇于和敢于表达。做人就要真诚，要有爱心，信任和爱心是天底下最昂贵的东西，是千金都买不来的！”
“是的，爸。我一定做好，您放心！您现在没再受罪吧？”
“没有，现在我和伯伯叔叔们在一起学习呢，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生活也比以前好多啦。你是知道的，爸爸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什么苦没吃过？现在吃这点苦算不了什么。你就放心吧！”爸爸说着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就要看。
李君玲自觉地摊开手掌展示给爸爸。爸爸抓着她的手，翻过来翻过去地检查了一遍。
李君玲坦诚而又激动地说：“爸，您和妈一样，回来就要抓我的手看。您放心，我平常没干重活，王家庄大队的王定乾支书和秦家山生产队的秦虎言队长都不让我们这些学生娃干重活，那里的人对我们这些女孩子可好啦！这几年，我一直吃住在秦大山的家里，秦大山的妈妈和他的妹妹秦玉梅还有秦玉兰也都对我很好，还有小弟秦大恽，生活上照顾我，一切都想着我呢。”
“好，这我就放心啦。如果你和秦大山的事成了，我想去王家庄大队看看，到秦大山的家里去看看，因为那里是我女儿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嘛。以前部队在潼关寨大队驻扎的时候，虽说距王家庄大队和秦家山村子那么近，但那里没有熟人，也就没有机会去那儿。现在好了，以后你和秦大山的事情定下来，我就有理由去了。我想去看看那里的人，去看看那里的山，也看看那里的一草一木。听你不至一次地说，那个地方的人很好，我还要跟看看你说的王支书和秦队长，还要和他们喝上几杯，交跟他们交朋友，以后还要常来常往。”
“你爸呀，他就爱那些乡亲们，他最爱跟乡亲们在一起拉家常了。”妈妈插着话，脸上绽放着微笑。
“好了，你们回去吧。玲玲，你去了兰封空军部队，要代我向秦大山问个好啊，也把我的想法告诉他。”
“是，爸爸！保证完成任务”李君玲学着解放军的样子，俏皮地给爸爸敬了个军礼。
爸爸一把拉下她的手说：“好了，和你妈回去吧。”
“不，我还要在你这儿给秦大山的部队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明天就去看她。”
“行，爸爸带你去打。”说着，一家人都去了团部。
接到李君玲打来的电话，秦大山来到团部，敲开黄团长的办公室，把李君玲要来部队的消息告诉了他。
黄团长毫不犹豫地说：“秦大山，明天中午你就去兰封火车站接人，我让司机开吉普车送你去，然后直接把她接到团招待所，我让管理股给她安排住宿。明天晚上，我要和你嫂子给她接风，就在家里办。到时候你带她来。”
“那太麻烦您和嫂子了，团长，我看接风就没有必要了，您那么忙。”秦大山说。
“反正我们也要吃饭嘛。家里还有些腊肉，咱就吃麻辣火锅，我也好长时间没吃了。再蒸点米饭，非常好吃。一定要带你的对象来，就这样说定了。”
第二天下午天将擦黑的时候，李君玲在家里吃完饭，在妈妈的护送下，带着买给秦大山的礼物来到了宝秦市火车站候车室。等到进站的哨声响过，李君玲告辞了妈妈，随着人流走进站台后就上了东去的列车。经过一夜又半天的旅行，下午两点半，列车停靠在兰封火车站的站台上。
中午在连队吃过午饭，黄团长的小车司机把吉普车直接开到了连队，秦大山就坐上团长特意安排给他的吉普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程，来到了位于兰封市南郊的火车站。秦大山向一名车站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那人直接领着他就进了站台。在站台上等候了十来分钟，就见由西向东的一列列车停靠在站台上，车厢外白底黑字的写着“宝秦至连云港”。秦大山知道这列列车就是李君玲乘坐的那趟，他扭头一看，一名女孩穿着毛呢大衣费劲巴拉地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提包，东张西望了一番后，就径直朝他这边走来。秦大山赶紧迎了上去，走到她跟前，凭着照片上的记忆，他知道站在对面站的女青年就是自己恋爱了几年的李君玲。于是，大大方方地问道：“你就是君玲吧？我是秦大山。”
“是我，我是李君玲。你是秦大山？你比照片上还要帅气。当年，你可是我的学长啊！”李君玲也是大大方方说着。看着比学生时还要帅气还要精神的秦大山，李君玲心里偷偷地乐开了花，这一趟是来对啦！
“给我吧！”说着，秦大山一把从李君玲的手中接过提包。“你一路辛苦啦！君玲，你胆子真大呀，一个人竟敢跑这么远的路来见我！一路上还好吧？”
“你又不是狼，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很好，我说来看你，昨天晚上一夜坐车就没怎么睡，今天这半天就吃了一个苹果，这会儿又饿又困。”
“那你说，现在是市里吃饭，还是回部队睡觉？”秦大山问。
“这会儿已经两点多了，早就过饭点了，哪家食堂还能开门呀？”
“这样吧，我先给你买些零食，你随便吃点。晚上团长要给你接风，你的面子可真大呀!”
“我提包里带了一包饼干，先对付一下，包里还带了秦家山产的水果，我要样带了些。”
说着，两个人肩并肩地向出站口走去。
司机见秦大山连长和他的女朋友走了过来，赶紧打开两边的后车门问：“秦连长，现在是回团里还是？”
秦大山看着李君玲，李君玲也看着秦大山，两人都没说话。
“那就回团里吧，直接去团部招待所。团长已经给招待所打过招呼了。”秦大山对司机说。
“那好，咱就直接回团里。”司机说着就帮秦连长把提包放在他身旁的副驾驶座位上。秦大山和李君玲坐上后排，司机跑到车左侧拉开车门，上了车就点着了引擎，吉普车一路飞也似的向着部队驶去。
吉普车驶出市区来到乡村大道上，李君玲好奇地问：“大山，你这么年轻就当上连长啦？几个月前不才提的干吗？”
秦大山看了看李君玲没有答话。小车司机明白秦连长不好意思在女朋友面前夸耀自己，就及时插话解释：“嫂子，秦连长可了不起，就当了四个月的排长，师部就直接任命他当了全团第1连的连长。当排长时，他就是我们全师最年轻的排长……”
“当连长也是你们全师最年轻的连长。”李君玲抢着说，说完就“咯咯咯”地笑了，她笑得很爽朗，也很开心。
“是的，嫂子。秦连长正是我们全师最年轻的连长，他可有才了，他也能干。团长和政委都喜欢他，连队的战士也喜欢他。他到哪里，哪里就是第一。”
李君玲早就知道秦大山的能力。三年前，知青们一到秦家山，当他们融入到乡亲们中间后，乡亲们都说要不是秦大山，村子里现在还得点煤油灯呢，满山遍野的果树都是他带领社员们栽的，还修了水库，秦家山能有现在的局面，她心里最爱的秦大山就是那个改变家乡面貌的带头人。李君玲扭头看着秦大山，秦大山脸上没有表情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李君玲对司机战士喊她嫂子感到意外，就用手碰了碰秦大山的手，又用嘴努了努前面的司机，凑近秦大山的耳旁低声说：“他怎么叫我嫂子？怪难为情的!咱们还没……”
“怎么，你不想让他叫你嫂子呀？那叫你啥？叫姐姐？不都是一样的效果吗？”秦大山故意逗着李君玲，她被他说得已经无话可说了。
“君玲，你不是饿了吗？打开饼干吃点。”秦大山说。
“现在我又不饿了。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部队呀？”
“还得一个小时吧。过去，我在师部大院里，离市区很近，汽车几分钟就能到。现在的这个团距离师部很远，有六十多公里路，差不多还得一个小时吧。你还是吃点饼干垫一垫，或者再吃个苹果。”秦大山说。
李君玲赶紧说：“苹果是给你吃的，再给黄团长和战士们分一些。”
李君玲现在睡意全无，他们一路说着笑着，毫无感觉地就回到了团里。
天快黑的时候，秦大山带着李君玲来到黄团长家。见到如花似玉的女知青，团长家属高兴地说：“这妹子长得好水灵哟，一看就是个城里娃。秦大山，你好有福气哟。”
李君玲被说得不好意思，秦大山帮腔说：“嫂子，你可别说她水灵，她现在就是个农民，跟我从前一样。”
“你可别这么说，城里女娃就是城里女娃。妹子，听说你爸爸还是个团长，妈妈是部队的军医。”嫂子说。
李君玲看着秦大山故意埋怨：“你怎么啥都说呀？”然后又对嫂子说：“嫂子，团长大哥也是团长呀。”
黄团长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说：“我说，你赶紧给咱弄饭吧。”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看见这么漂亮的妹子，我就多说了几句。秦大山，妹子，你们不要介意。”嫂子解释说。
秦大山说：“团长，我来帮忙。”说着就进了厨房。
黄团长指着背墙的一对沙发说：“妹子，你坐。”然后就去收拾餐桌去了。
秦大山很快从厨房里端来了冒着热气的火锅摆上餐桌，房间里顿时弥漫着香辣味。嫂子端来了几个涮菜：有川粉、土豆片、红薯块，还有几碟子青菜摆上了餐桌，然后说：“稍等一下，我再炒两个川菜上来，咱就开吃。”
嫂子很快端上来四碟川菜，有麻辣豆腐、蒜苗炒腊肉、干煸豆角和红烧肥肠。
黄团长给李君玲和秦大山各倒了一杯热茶，又到厨房端来了一个小搪瓷盆盛着的米饭，然后又拿了一瓶山西汾酒，就招呼秦大山和李君玲坐上了餐桌，他又给每个人各倒了一杯酒，说道：“小李，你一路辛苦了。我代表你嫂子，欢迎你们来家里做客!”然后就跟秦大山和李君玲各碰了一杯，各自一饮而尽……
喝到尽兴处，黄团长不失时机地说：“小李啊，你真有眼光，秦大山可是一条能腾飞的龙啊！这么一个有才华的好青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可偏偏就是让你给找着了。就像你嫂子刚才说的那样，你好有福气！我佩服你的眼光。不瞒你说，秦大山现在已经是我们团尖刀连的连长，他还是我们全师乃至全中国人民解放军最年轻的连长。你在部队多待上几天，在这里过个年，多跟他接触接触，到时候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这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当年，我带人去眉坞县接兵，我一眼就看上了他，他是我从海军和陆军部队上抢来的，你要好好的珍惜啊！”
秦大山谦虚地说：“君玲，你别听团长说的，我只是干了我应该干的，没有团长说得那么好。”
李君玲知道黄团长说的是真话，也曾听家乡的人这么说过，黄团长是不会骗人的。经团长这么一说，她更爱秦大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