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风传承
走在返回招待所的路上,秦大山的心情沉重极了,内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此时此刻,再生动再形象的语言也无法描述他的心情了。李老师以对党的忠诚所引导他的那些话虽然让他对目前的这场运动有了一些理解,但他不理解的是某些人为了一己私利,竟利用这场运动来加害像李新强、郑永年、刘志仁这些优秀的教师。李老师从事教育工作以来,教出了那么多优等人才,多次被省、地区评为优秀教师,然而竟在短短两、三年间就被折磨成了这样的一副惨状。哎!当下这个形势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秦大山曾听过在县革委会担任副主任的孔文说过,“文革”开始不久,李老师就被当成反动学术权威遭到学校“造反派”的批斗,领头造反的就是县中学“文革”小组的副组长、教物理的南有福老师。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南有福的那个县中学“文革”领导小组副组长的头衔,是他的姐夫郎五奇向学校施压得到的,其中的内情自然是阴暗得见不得人的事,常人不可能知道。郎五奇何许人也?眉坞县革委会第二书记、第一主任、县“文革”领导小组组长。李新强当时是县中学物理教研室主任,关键是预提的副校长人选。而南有福无论在教学业务上和为人处事上都只是一名颇有争议的物理老师。从“运动”开始直到不断深入发展的过程中,南有福倚仗其姐夫郞五奇的头衔一心想当学校的副校长,但凭他的资历、教学能力和为人处事都无法与李新强比。但有李新强这堵墙在前面挡着,南有福想升副校长就没有希望。于是,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决意踢开李新强这个仕途上的绊脚石,再于是就捏造了李新强所谓的“资本家后代”、“特务”及“生活作风”方面问题的证据。“证据”有了,南有福升迁的机会自然就来了。一大堆黑材料递到校“文革”小组,又毫无阻拦地报到县“文革”小组。不由分说,李新强被打倒了。所谓“罪名”,全都是“莫须有”,这是师生共知的事。但是,郞五奇把一切都压制了。由于南有福的揭发,郞五奇自然有办法搬掉挡在妻弟南有福升迁路上的绊脚石,这是早就密谋好的。南有福如愿以偿,很快得到升迁,一步登上了学校物理教研组组长。后来,再次如法炮制甚至变本加厉,县中学又挖出了几个“右派”,推动着“运动”深入持久地向前发展。南有福摇身一变就成了县中学的副校长。后来,南有福被派到古镇公社去“锻炼”,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教育专干。郞五奇和南有福简直就是一对儿把“坏事做绝、好处占尽”的流氓无赖!这一系列事件一度在县城甚至在全县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虽然大家都恨得咬牙切齿,但无人敢伸张正义,就是害怕步李老师的后尘。群众的情绪被压制了,大家只好以惯用的方式去谩骂以泄私愤,老百姓也就只能骂了。于是人们送给南有福一连串的绰号:“疯狗”、“烂专干”,也有叫“烂狗”的,骂得更解恨的是“狗日的”;同时,大家也给那个郞书记冠以“郞霸天”的美名。人们私下尽管放开了叫,怎么过瘾就怎么叫,想啥时候叫就啥时候叫。时间一长,大家甚至已经记不得他们姓甚名谁了。
像李新强这样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以立德树人为己任的好老师,遭到残酷无情地打击和陷害,了解实情的人都很同情他。秦大山当然知道李老师是清白的,但面对眉坞县里的二把手“郞霸天”和县中学“文革”小组副组长的“烂疯狗”,在这个想告状也找不到大门的政治环境下,秦大山又能怎么样呢?能拿着鸡蛋碰石头吗?秦大山人微言轻,一个返乡青年又能说些什么?说了又能怎样呢?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甚至给李老师带来更大的灾难。再说了,秦大山本就不是一个没有十足把握而轻易出手的人。尽管秦大山对李老师的这份情与对郞五奇和南有福的切腹之恨无法释怀,但他不得不把怒火压在心底。不该说的,秦大山一个字也不会往外秃噜。他要等待一个好机会,一个能置郞五奇和南有福死地的机会。这个机会一旦到来,他就要让这两个家伙永远都翻不起身。天要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就等吧!
晚饭还是安排在县招待所餐厅里,接兵的干部骨干和所有的新战士正在餐厅里吃着县革委会专门为他们送行的臊子面。十几名男服务员端着盛满臊子面碗的餐盘在餐厅里来回穿梭,整个餐厅虽显嘈杂,但秩序井然。
想起李新强老师那悲惨的处境,秦大山无心吃饭。他知道,今晚至明天人在旅途,在上千里的路程中能不能按时吃上饭还不能确定,与其在路上挨饿还不如少吃些。何况刘学军干事还等着他回去销假呢。于是,秦大山走进餐厅,瞅了一圈后,发现刘学军和本公社的几个战士在靠近北墙最里边的第二张餐桌上正一起就餐,就径直走了过去。
李文胜看到秦大山来到餐桌边,说:“大山,快吃饭,时间一长面就不好吃了,等会儿还要集合呢。”
秦大山回了一句:“文胜,我们一起吃。”
刘学军抬头见秦大山回来了,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空凳子说:“快坐下吃饭。到部队上,可就吃不到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臊子面了。”说罢,刘学军顺手把一碗面推到秦大山的面前。
刘干事和李文胜的礼让促使秦大山坐了下来。秦大山操起筷子,正准备吃上几口却又停住了,说:“刘干事,我回来向您销假。这么好吃的臊子面,当然要吃上几碗。咱们一起吃。”说完就快速吃了起来……
这时,吃过饭的新战士已陆续走出餐厅,一些战士已向广场上集结。
秦大山很快吃了两碗面,站起来对刘学军说:“刘干事,谢谢您的全程送别!我已经吃好了,您慢点吃。队伍马上要集合出发,不知您还有啥要交代的?”刘学军看了一眼秦大山,放下筷子说:“我也吃好了。”说罢,向秦大山使了个眼色。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最里面的那张没人的餐桌旁。刘学军小声说:“大山啊,下午你到学校去看李老师,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可你得看清形势啊。我本不想让你去,看你态度那么坚决,我只好同意了。但是,还是要对你说一下,在目前这形势下,谁还敢找那个不自在?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虽说你已经当了兵,是部队上的人,地方上无权过问。可是形势复杂严峻,万一有人找事,再给你上纲上线,会有不的小麻烦。这些话,你应该明白呀!”
秦大山听得仔细,知道刘干事是好意,于是点了点头说:“我明白,刘干事。您放心,李新强只是我的恩师而已,没有别的。”
秦大山想到了更深一层:这是想要我与李老师划清界线啊!李新强是我的恩师,对我有培育之恩,三年的师生情谊,一朝说划清界线就能划清吗?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刘学军说:“大山,是不是还在想我刚才说的话呀?李新强是你的恩师不假,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你们师生感情好。但不管咋说,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以后就不要再和李新强这个已经被定了性的、还有一个让人无法启齿的罪名的人走得太近。都知道有人在害他,可有什么办法呢?先保住自己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这事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看见了,肯定会给你带来麻烦的,甚至影响你的前途。你是我另眼高看的人,我知道你一向都持重稳妥、聪明机灵、工作有方法,是个难得的人才。这几年,你没少支持我,也没少给咱公社争光,县人武部都对你另眼相看。马上要出发了,到了部队上一定要好好干,我和公社其他领导在家乡盼着你早点把立功的喜报寄回来。好了,赶快去准备吧。”说完,刘学军拍了拍大山的肩膀。
秦大山明白刘干事的好意,知道是为他好,可刘学军只是公社的一名武装干事,还没有能力左右什么。就目前这形势而言,刘学军能掏心掏肺说出这些话,当然是没把他当外人。秦大山感慨地说:“谢谢你的好意!请你放心,到部队上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你和各级领导及家乡人民的厚望。关于李老师的事,我早有听说。李老师是我的恩师,我了解他,他不是‘右派’、也决非‘流氓坏分子’,这都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栽赃与陷害。李老师只是把全部心思用在了教学上、用在了培养学生和提高学生的才干上,他是在为国家培养人才,他不是一个争名逐利的人;如果是,他就不会来咱这穷乡僻壤支教了。不过,您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在此,我衷心地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爱,我们会成为一辈子的挚友的。”说完,秦大山给刘学军敬了个军礼算是辞别。
李文胜帮秦大山背起背包提上行李,很快就聚集到餐厅前的广场上集合去了。这时,天色渐暗,四辆军绿色的敞篷卡车开了过来。
队伍迅速集合好。龚楚雄副营长来到队前宣布了行车注意事项,然后就安排了乘车计划。在“登车!”的命令声中,所有新兵快速登上卡车。
黄营长与送行的县领导一一告过别,最后紧紧握住张德龙书记的手说:“张书记,在眉坞这一个多月,是您和县革委及武装部的同志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感谢了!我们任重道远,咱就就此告别吧。如果以后有机会到黄河省兰封市,就来部队看看,也给我一个对您老兄表达感谢的机会。”说完,迅速转身登上第一辆车的驾驶室。车队随即缓缓驶出了县招待所院子。
张德龙看着黄鹏翔利索的身影对身旁的几个领导说:“这个黄团长是个带兵的好领导,你看他身形矫健、动作敏捷,谈吐不俗,一定不会错的,这八十名战士交到他的手上,咱们尽管放宽心,也许几年后这里面就会有干部出现。”站在一旁的县领导也附和着说了些赞许的话,目送四辆卡车驶离了招待所大院。
运送新兵的敞篷汽车驶离眉坞县县城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四辆军用敞篷汽车开着大灯,沿着眉岐公路向蔡岗火车站急驰而去。
再见了,我的故乡,我的亲人!再见了,我的恩师,我的母校!
就像深山里的涓涓溪流终将汇入大海,八十位眉坞人民的优秀儿子就要汇聚到军营这个军人聚集的大学校、大熔炉里去了。
喝完汤,天就要黑了。秦大恽慌忙放下碗筷,并非像往常那样跑出门和小伙伴们玩耍,赶紧跑进堂屋脱下鞋爬上了母亲的热炕头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去了。
秦玉梅喝汤时就发现母亲目光呆滞,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只简单吃了几口馍,顶多只喝了半碗稀汤。她当然知道个中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哥哥今天出了远门,妈妈一下子适应不了的缘故!而她又何尝能迅速适应这兄妹离别之情呢?见母亲不悦,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妈妈草草吃了几口放下碗筷简单归置了一下就回堂屋里去了。
秦玉梅利索地洗完锅碗筷,把厨房收拾停当,担起水桶走出头门就要去龙眼泉边挑水。刚走出自家门楼走上街巷,转过身就看见蹲在自家门口路两边喝汤的邻居们。住隔壁的三伯秦志义端着饭碗站起来给玉梅打起招呼来:“玉梅,担水呀?喝(汤)了么?”
“喝罢咧。三伯,您老才喝呢。”玉梅应答着就停住了脚步。
“你哥当兵走咧,这往后啊可就指望你了。”秦志义一脸爱怜地微笑。
“三伯,看你说的,就算我哥在家,要紧时我不也要去挑上几担水嘛,这肩膀早就能担得起了。不过,我哥这一走,家里感觉太清静,我妈有点不适应,一早就歇下了。”玉梅话锋一转接着说:“听我妈回来说,公社包了一辆公共汽车,把我哥他们送到县上去了。公社不让家属到县上去送,我妈带着恽儿晌午就回来了。她从回来到这会儿都没说上几句话,刚刚只喝了几口汤。唉!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这是肯定的。你妈还算撑得硬。你看,她平常多么要强啊,你哥早上走的时候就没看见她流眼泪,看着她性情刚烈,其实她心里比谁都难受,儿是妈身上掉下的肉,她一时肯定不适应,时间一长就好了。以后啊,让你三妈多陪陪她。”
“就是,叫我三妈劝劝她,我也劝劝她,时间一长,她会慢慢适应的。三伯,你先喝汤,我担水去了。”
秦志义又蹲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山娃这孩子真有办法,从学校回来才三年光景,就把咱这山村变了个样儿,真是个难得的好娃啊!”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就从地面上的碟子里夹了一口油泼辣子凉调红箩卜丝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秦玉梅走过街巷,每走到谁家门前,蹲在门口喝汤的邻居们都一一向秦玉梅打招呼。秦玉梅也一边跟大家打招呼,一边担着水担朝“龙眼泉”走去……
秦玉梅一连担了两担水。放下水桶、扁担,锁上厨房门就回到堂屋,上了热炕就盘起腿坐在母亲对面纳起鞋底来。
“平常喝罢汤就跑得没个人影,今黑了咋不出去耍了?”秦玉梅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盯着恽儿问。玉梅知道妈妈心里不好受,故意找话茬挑逗小弟以引起母亲的注意,她主要是想让妈妈参与进来,以缓解她老人家内心的不快。
“你看见么,撂下碗就钻到我的热炕上了。你哥今天去了部队上,东屋就剩下他一个人,今黑了非要挤到这儿来。”妈妈终于开口说话了。母亲凝视着恽儿的脸,伸手捋着恽儿的头发,一直从头上摸到脸。
母亲对她这个小儿子表现出的那份独特的爱看得玉梅又羡慕又嫉妒。随后,妈妈的两只胳膊插进恽儿的胳肢窝,用力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拽了拽。
“我才不出去耍呢。今黑我要跟妈一起睡。”大恽两只机灵的大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着,瞅瞅大姐又转过脖子直盯着妈妈,他那祈求的目光里闪烁着非要让母亲能把他留下来的意思。
“好,今黑了就跟妈睡,妈答应你。”母亲那慈祥的目光中透着无尽的爱,瞅了瞅怀里的恽儿又抬起头瞅了瞅玉梅,努了努嘴,突然嘴角就裂开了花儿。
“恽儿,你好不害臊,现在已长成个大小伙儿了,还要挤到我和妈的炕上。”玉梅逗着大恽。
“再过一年,我就自己睡,那会儿我才长大咧呢。妈,你说对不对?”秦大恽说着话,迅速脱去衣服,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瞅了瞅母亲又瞅了麦粉大姐,向大组姐做了个鬼脸后就麻利地钻进了被窝里。
“还是恽儿能治你的‘病’”秦玉梅故作嫉妒地说,她深知母亲深深地偏爱着她的这个小儿子。
“唉——!”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岔开话题说:“梅梅,你看见没?你哥早上走的时候,村里人都来了,你知道这是为啥?”
玉梅想说其中的原因但又怕说错,就没敢说出口,用疑惑的眼光一直盯着妈妈,她想让妈妈说出答案。
“这都是因为咱家祖上积的德呀。你爷、你爸一辈子给人看病,就是在积德行善,你爷你爸给乡亲解除病痛,为乡亲做好事,这是咱秦家人的种性。你哥呢,回来这两年多,给队上修水库、修水渠、种果树、架电线……累得吃不上、喝不上,没黑没明的干,可他从来没说过一个苦字一个累字,在你哥的身上就有咱老秦家人那种坚韧不屈的种性。村里人都看着呢、也都记着呢。今天,你哥当兵走了,家里就剩下咱娘儿四个,就是可怜了你呃!兰兰上中学离家远。恽儿还在上小学。以后,咱娘俩就全力供兰兰和恽儿上学。以前,你爸活着的时候就常常给我念叨,要你们几个娃娃都好好上学,有机会了一定要走出咱这山村到外面去谋事。眼下,虽说国家不叫考了,但学下知识总没错,将来肯定能用上。这两年,你跟你哥从学校回来劳动,咱家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妈也轻松了不少。不过,话又说回来,兰兰跟恽儿还得好好上学。为了兰兰和恽儿有个好前途,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这两个娃都供出来!”
玉梅很清楚,母亲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供兰兰和上学,她表现出了一贯的坚毅和任性。
“妈,您都多大年纪了?这些年,您为我们姊妹四个吃了多少苦啊!今后,您就在家揽后手,我到队上去上工,日子照样能过好。我哥好歹每月有几块钱的津贴费,他可是个从不乱花一分钱的人,每月的津贴费都能攒下。再说,这几年队上的苹果卖的不错,到年底还能分些钱。你看,我哥从学校回来以后,队上增加了苹果种植面积,还种上了新品种,规模更大了,以后咱这日子肯定能好过。甭小看咱这山区,比起底下几个平原地方的大队要强得多,他们都羡慕咱这儿,羡慕的不得了……”说到这儿,玉梅已欣喜得合不拢嘴。
听着玉梅的话,母亲顺口回了一句:“咳,就是的。”
母亲说着话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玉梅知道妈要么是累了,要么是又在想着哥哥。于是,就专心地纳起鞋底来。玉梅操起针锥在自己头上篦了篦,又狠劲地戳向鞋底……
半躺在热炕那头的母亲还是那样慈祥爱怜注视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睡得香甜的恽儿,静静地听着他发出的轻微鼾声,小心翼翼地为他掖了掖被角,这才向下躺了躺。
在哥哥当兵已被上级批准但还没走的那段时间里,玉梅就有了担起家庭重担的心理准备。在那段日子里,哥哥整天在为队上的事情奔走着,偶尔还能回家准点儿吃个饭,玉梅也偶然能见到哥哥一面。在她的心里,哥哥永远是家里的顶梁柱,有哥哥在,家庭的重担还轮不到她来担负。但哥哥一走,她就不得不面对现实了,家庭的重担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她稚嫩的肩头上。刚才母亲的话深深地打动着已出落得美玉似的秦玉梅,玉梅已十六岁,从今往后,家庭的重担就责无旁贷地落到她的肩头,总不能再让含辛茹苦的母亲吃苦了,母亲真的该歇歇了。秦玉梅暗自狠下决心:要坚决支持母亲的决定,全身心地支持兰兰和恽儿上学。自己虽然是个女孩,但家里只能靠她,她要把这个家撑起来。玉梅精心盘算着、计划着全家今后的日子到底应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