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危机四伏
王定乾支书的人脉广路子宽威信高消息也自然就灵通一些，平常，在县上或者在公社上班的某些人或有意或无意地就会向他透露一些最敏感或最重要的话题。大年初一下午，他正在大队部值班，有个人从县城把电话打到了大队部向他拜年时专门透露说了一个让他感到非常意外的话：“南有福过完年要走马上任古镇公社书记”。听到这消息，王支书的神经立即紧张起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忘记放下电话，等他稍稍稳了稳情绪后就随口狠狠地骂了起来：“本来这年过的好好的，可谁知南有福这个王八蛋又要得势了！竟然能当上了公社的书记，这上面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啊，哪还不是想干啥又能干啥吗？看来古镇全公社要倒霉了！唉——这今后的工作难免会面临不可预测的危机啊。‘烂狗’这几年仗着负责知青工作，听说欺负了好几个城里来的女娃。原来当个副主任都能那么嚣张，这下当上了第一把手，还不更拔扈啊！看样子先前被欺负了的女娃不就白白被那个王八蛋糟蹋了吗？”为了从长计议，他觉得利用过年这几天得开个会，把支委成员和几个生产队所有队长都叫到大队部里来，把大家的思想得统一一下，一定要做好应对南有福这个王八蛋的准备，不能让大家努力奋斗的干出来的成果让狗日的给糟蹋了。对，会议就定一个主题，就是讨论对付南有福那个王八蛋的办法。
古镇公社春节上班的第一天上午，当大家得知南有福已经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时，个个如听到晴天霹雳，大家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地私下就议论开了。有人说：“李明旭主任也太窝囊了，怎么就被平调到县里去了。我原先想，他能接上赵向阳书记的班呢，可谁知竟让那个活阎王王八蛋给挡了道。李主任这明显是给人家腾地方嘛，天下哪儿还有公理可言啊？”也有人看似在打圆场实则是在拱火地说：“‘烂狗’这货有后台，那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想当啥官就当啥官，坐着直升飞机当官多过瘾啊。谁还能有办法？！”
南有福当上公社书记的消息不胫而走，由近到远很快就传播到了秦岭脚下的各个小村子，大人娃娃都知道南有福那货就是个瞎瞎东西。听到这消息，有人当场直接就骂开了：“南有福这王八蛋咋能当书记呢？！那就是个不正经的流氓东西，就这东西也能当上公社的书记？！唉——真是‘一人当道鸡犬也能升天’啥球世道吗？”也有人恶狠狠地说：“我心里堵得慌。流氓恶棍都能当公社书记，看来这公社一级的书记是个人都能当呀！‘烂狗’能当好公社书记吗？！不行，我要向上面反映这个情况……”听到这些话，大家明明知道这是在说气话，却反而不以为这是气话，个个心里敞亮了不少，都认为这是在给大家伙儿出气呢，甚至很多人给说这话的还鼓起了掌。
李君玲是正月初六下午在宝秦火车站下车再乘市内公交车顺利地回到宝秦市铁道工程兵团家里的。爸爸妈妈看到宝贝女儿平平安安满脸阳光地回到自己的身边，赶忙接住女儿手里的两个提包嘘寒问暖。妈妈关切地问：“玲玲，你回来啦？怎么样啊？你还好吧？秦大山现在怎么样？在部队过的还好吗？”
爸爸也期待地看着女儿说：“爸爸和妈妈天天念叨你，也不知道你在部队上过得咋样？你吃饭了吗？”
“爸爸、妈妈，新年好！这是我给您们迟到的祝福，也是秦大山的祝福，他让我一定要把他对二老的祝福当面转告。爸、妈，我刚进家门，你们就问了这么多问题，让我回答哪个呀？让我先喘口气。”李君玲俏皮地说，然后开心地笑了。“看看，我给你们带了啥回来？这都是秦大山孝敬你们二老的，有点心、有花生糕，还有香油茶叶呢，他们当地出产的香油特别香品质非常好，做凉菜调凉面都特别香。”然后就打开了两个提包，把礼品一件件拿出来放在餐桌上展示，分别有三刀两斤、花生糕四斤及几包点心，还有一斤包装精美的信阳毛尖茶和两瓶香油等。
“秦大山这孩子真不错，对长辈有仁孝之心，他的心很细呀。玲玲，依我看，你带了这么多礼品回来，肯定不是全都给咱们的。再说了，咱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啊，放久了就坏了。我们少留下些，过两天回秦大山家时，你把大多半带回去给秦大山妈妈和弟弟妹妹，他家人多；你啥时候走，我和你妈还有心意要你带给秦大山的妈妈。快说说，你在部队上过得咋样？”爸爸说。
“你爸爸说得对。玲玲，说说你在部队上的见闻。我和你爸都想听。”妈妈柔和地说，话里的每个字都充满着对她的爱意。
“爸、妈，我这次去部队上收获可大了。一是跟秦大山加深了感情，二是了解了他在部队上的情况，三是结识了他的团长政委营长教导员等首长，四是在兰封市游玩了好几个景区，那个城市的历史和古老文化全都在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和河湖亭榭间。最令我感到惊奇的还是秦大山本人，你们知道吗？秦大山现在已经是他们团第1连的连长了，他妈和他家里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在他的那个连里，干部战士是从全团所有连队抽调出来的精英组成的。听战士们说，他才当了四个月排长就越过了副连职岗位直接当了连长，他现在是他们全师可能还是全军最年轻的连长，他只有二十三岁。对此，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了，但这竟然是真的。刚到部队那天晚上，他的团长在家里给我接了风。他们团的那个团长就是几年前从眉坞接他当兵的副团长。由此可知，秦大山是多么受团长的喜欢。不光是团长喜欢他，政委和营长等很多领导和战士都喜欢他。我还听他的团长媳妇说，秦大山去年还差点被部队开除了，原因竟然是因为眉坞县的高中老师李新强，右为什么要开除他？我问过秦大山，他不肯说，表现出很难为情的样子，我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黄团长向我透露了一个事情，他说秦大山到现在是空军的优秀党员代表，他去过北京参加过空军党代会，他还是《空军报》的特约记者，在《解放军报》和几个军事刊物上已经发表过好几篇文章了。在我的眼里，他的连队和别的连队真的不太一样，他那个连队就像一团火。春节里，他们团举办的篮球比赛、歌咏比赛，他的连队都是全团第一名，连队的士气高，全连的精神面貌很特别，到处充满着生机与活力……”李君玲恨不得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吐露出来，她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激动。
爸爸打断了她的话，说：“这就说明这个连队充满了正气，同时，也说明在秦大山身上有一股子正气，那是浩然正气，是正能量，这是一个人最难能可贵的品格，这样的人是打不垮拖不垮的。你刚才说的李新强老师是咋回事？秦大山为什么在去年会被部队开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就在秦大山被开除已经走到西安火车站，他准备回眉坞家乡时，突然又被召回了部队，接着就提了干。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李君玲说。
妈妈打断她说：“这个转折也太快了，太不可思议了！”说完就盯着李君玲的爸爸看。爸爸也是一脸的茫然，但爸爸在微微地点着头。
“我想起来了，去年刚中秋节前，部队把秦大山提干的通知和喜报寄了回来。为了这事，王家庄大队敲锣打鼓地把通知和喜报送到了秦大山妈妈的手里，又放炮又打鼓的，社员们把秦大山家围得水泄不通，听到秦大山提干的消息，敲锣打鼓送喜报和通知的那天下午，我很高兴，秦大山的妈妈高兴得都不知说啥好了，全村的人都很高兴，村里热闹得就像过年一样。从那时候到现在，秦大山在我的心里就跟神仙一样地存在，我感觉他太厉害了。爸、妈，女儿有眼光吧！”
妈妈沉思了一会儿说：“是啊，我女儿有眼光，找了一个这么有本事的男朋友。可是，你跟秦大山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这可不是个好事情呀！玲玲，对此你有啥想法吗？”妈妈显然是在替女儿的前途担忧，表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爸、妈，我也体会到了。尤其是这次去部队以后，才感觉到我和秦大山有了一些差距。秦大山的工作能力和处事能力太强了！跟别人都不一样，我感到他的磁场很强大。”李君玲感慨地说。
“对秦大山去年被开除这件事，我得想方设法了解到其中真实的情况。让人费解的是，就在那个时候，秦大山很快又提了干，这个转折很大，也许他经历过政治风波，这里面肯定发生过一个特别的故事，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故事。”爸爸坐在一旁沉思了良久，他想到了李新强，开除秦大山不正是因为李新强吗？那李新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李君玲的爸爸自然会问到李新强的身上。想到这里，爸爸补充说：“‘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个秦大山，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后生，这孩子今后有大前途，一定会走得更远更远，绝非一般人所能及。玲玲，秦大山这么强大，这对你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刚才，你妈妈说得对，你呀，和秦大山有差距啊。两个相爱人，如果在认知、思维、处世、文化、生活等方面差距太大，是无法长期生活在一起的，这一点你必须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想问问，秦大山对你怎么样？我指的是他对你热情不热情，是不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热情？就是那种纯粹的男女之爱？还是有包容的那种爱？他是不是只贪图你的美貌呀？对于这些，你应该能感受得到的，这是男女爱情最根本的，你必须要考虑清楚，否则，今后的家庭生活会出现问题的。”
李君玲的脸一下就羞红了，难为情地说：“爸，你看你都说些啥呀？我看秦大山不像这样的人，他不是一个只贪图美貌的人，女儿我也不是贪图虚荣的人。上学那会儿我只图男孩子的外表，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只想嫁给一个既帅气又有内涵的男人，一个内心强大能经受住风雨的人。秦大山正好就是这样的人。”虽然难为情，但李君玲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内心的想法向爸爸妈妈揭开了。
“玲玲，爸爸和妈妈是这样想的，一个人想要变得强大，就必须有丰富的知识，这既是增强一个人修为的过程，也是一个人追求强大的过程，人的一生就是要为真理而奋斗，世界观决定了价值观和人生观。你说是不是呀？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爸爸认为国家以后一定还会招生的，也许会从知青中招收人才，所以你不要放松了学习，一定不要。”爸爸说。
“你们父女两个说话吧，我去给女儿下碗面去。”妈妈说着就走进了厨房。
“你去吧，多放点臊子。”爸爸叮嘱道。
“是的，爸爸说得对。爸爸，我是这样想的，我现在不是在秦家山劳动嘛，从现在开始，只要有时间我就学习，一定要把过去的没学好的知识全都弄明白。这次回秦家山时，我就把过去学过的书带回去，一定抓紧时间学，争取把所有的问题都学会。”李君玲坚定地说。
“这就对了。活到老、学到老，可不能只是一句口号。做，才是一个人成材的关键。这个道理对各行各业都是相通的，对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都是相通的。”
“爸，我发现秦大山的小妹秦玉兰和小弟秦大恽那两个就特别爱学习，秦玉兰、秦大恽两个都很聪明也很爱学，他们学习都非常好，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但他们从来都不满足，秦玉兰没事可做时就学中医，现在已经能给人看病了；秦大山还是个小孩子子，才十三四岁，前年就给自己制作了一台收音机，他一个初中生，现在已经开始学英语了，听说在李新强老师的指导下还学习计算机知识呢……”
爸爸立即打断她的话说：“刚才你说到李新强老师，他现在在哪里当老师？我正想去找他呢。今后，我们那些人都自由了，那就有了充足的时间自由支配。”
“李老师就在眉坞县古镇街上的中学教书呢，他是秦大恽的班主任老师。您找他干什么？我们在眉坞上学时，他就被打倒了呀。前两年他被下放到了王家庄大队小学当小学老师，那时候我经常能见到他。听说秦大山跟李老师还有通信往来。您和妈妈去了，我可以给您带路。”李君玲似乎已经知道了爸爸的心思，也似乎知道了秦大山为何被开除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与李老师始终保持的通信往来吧。
“对，我就找他，找到他就能知道秦大山被部队开除的原因，也能了解到秦大山身上更多的情况，爸爸要给你把把关的，如果爸爸能到秦大山的部队上去一趟，就更好啦。国家现在已经对我们的政策宽松多了，运动已转到‘批林批孔上’，我们自由多了。你看，今年春节我们也放了假，爸爸可以在家陪你妈妈过年了，这是多大的好事呀！”
“我知道了，爸。如果您有时间，您可以到秦家山去一趟，您跟妈妈都去。秦家山的人可好啦，他们朴实勤劳，一定会对您和妈热情接待的。”
“好啦，玲玲爸，别光顾了说话，让女儿也休息一下吃碗面，她跑了一千多里路，坐了一夜又大半天的火车，以后再慢慢聊。”妈妈端来一碗臊子面放到了餐桌上。“玲玲，快来吃面。我女儿肯定是饿坏啦。快点！”
“谢谢妈！就来。”李君玲起身走向餐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春节过后，空降兵第3团尖刀一连和尖刀二连在训练计划指挥棒下又连续奋战了十天，星期六、星期天也没休息，导致十之七、八的战士脚心上的老泡刚刚长好又起出了新泡，一走路就呲牙咧嘴疼痛不已；弹、炮、枪也在战士们的肩膀上磨出了大片大片红肿的印迹，有的都淤青了；王豫宁副团长是老牛明知夕阳晚不用扬鞭也自奋蹄了，这两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但他啥也没说，仍然默默地在坚持。超强度的体力和耐力训练已经把同志们折腾得差不多快要蜕掉一层皮了。这二十天的训练收益很大：五公里武装越野从起初的二十八分钟才跑完全程，到目前整整提前了三分钟；攀登五层楼的时间也提高了将近十秒；在国际障碍的训练上跨越每一个障碍物不仅动作非常熟练而且用时也大大地被压缩了，已经达到了这个阶段的预期目的。如果在战场上快一秒，就可能躺过敌人的子弹或炮弹。
黄团长在对训练成绩满意的同时，对部队着实过于辛苦动了恻隐之心。他说：“这个王豫宁，不但对部队狠，对自己也狠啊。”但他知道，在关键的时候，指挥员是要狠下一条心的，不然部队的战斗力就出不来。但是，打仗不光是要拼体力拼耐力，还要拼意志拼作风，更要拼智谋拼作战技能，最重要的是拼指挥员对战场情势的预判能力、指挥能力和对部队的把控能力。组建两个尖刀连之前，高师长在师部招待所讲过的话犹在他的耳边：你们要做到知兵爱兵，要从细微处做起。有的战士虽然表现出呲牙咧嘴的一脸苦相，但绝非畏难情绪的宣泄，两个连队没有一个人说风凉话，也没有一个人发牢骚打退堂鼓，大家都在尽力。多么可爱的战士啊！如此超负荷的强化训练已经达到他们身体能承受的极限了。所谓“文武之道，有张有驰。”这个时候正是体现爱兵的时候，那就不妨把训练计划稍作调整，“三打三防”（打飞机、打坦克、打空降，防原子、防化学、防生化武器）这些科目不是也还没有训练过嘛，再给大家上两天理论课，这是一种变相的休整，利用这几天休整的时间，把相关的理论知识和作战技能尽可能地都教给战士们。具体怎样安排呢？黄团长想，不妨让张政委讲一讲当前的国际局势，尤其是边境局势，以此来提高大家对时局紧迫性复杂性长期性的认识；再系统地学一学战场救护的方法，作战中负伤是常见的事，出现了伤情就应该得到及时的救治，让大家学会伤口包扎、骨胳固定的简单处理方法，让季军医讲一讲野战救护知识；还要把师直防化连、工兵连、侦察连三个连长请来讲一讲“三防”的知识和操作技能、架桥技能、侦察技能，这些知识在关键时候都用得上；然后，再让秦大山排长给大家讲一讲兵种间的协同与配合，讲一讲苏军武器装备的性能及作战特点、怎样打苏军的坦克、直升机和空降的伞兵，把要害给大家讲清楚。调整训练计划这可是个大事，得先跟张政委通个气，再跟王副团长商量商量。于是，他来到张政委的办公室。
“政委，有一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团长。”
“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已把战士们累得够呛，我听说他的一个脚底打了九个血泡，另一个脚底打了七个血泡，可他还在那里硬撑着，连王副团长的腿竟然都瘸了，可想我们的营连干部和战士成了什么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呐，于是，我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想让干部和战士们调整一下工作状态。政委，你看这样行不行？……”黄团长把自己的想法全说给了张政委。
“行啊。那就把‘三防’和野战救护先练起来，我也利用这个时间备一下课。最后两天再让秦大山给大家讲兵种之间的配合与协同。这样的话，就会牵扯到改变训练计划的问题。我想，最好跟王副团长商量一下。走，咱俩一块儿去营里。”
“咱们想到一起去了。依我看，你也没啥好准备的，就把上次在正连以上干部动员会上讲过的‘立足当下，着眼长远，锲而不舍，奋发有为，努力开拓团队教育训练新局面。’那篇主题教育的内容简单修改一下。那个报告讲得很好，干部听了都感到震聋发聩催人奋进，一下子就把训练的劲头给鼓起来了。我相信，战士们听了也一定受鼓舞。”
“行，那我就把那个报告修改修改，最起码需要半天时间啊。”
“政委，我看还是应该由你来打头一炮，你先讲，先把战士们的训练劲头给鼓起来，然后接下来的训练就好办了。咱现在就找王副团长商量商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