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将带来的那包杂粮粉递给周萍:“不多,掺在粥里,能顶一阵。”
周萍接过那沉甸甸(心理上)的粮包,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多做停留,温卿便带着孙小曼和徐晓兰离开了知青点,赶往下一家。
他们去了村西头的五保户张奶奶家。
张奶奶年近八十,无儿无女,独自住在两间破旧的土坯房里。
当温卿她们敲开门时,屋里冷得像冰窖,水缸都结冰了。
张奶奶裹着一床破棉被,蜷缩在冰冷的炕上,瑟瑟发抖,灶膛里只有一点冰冷的灰烬。
看到温卿她们送来的柴火和一小包粮食,张奶奶浑浊的老眼里流下了泪水,挣扎着要下炕给她们磕头,被孙小曼和徐晓兰赶紧扶住了。
“好孩子……好孩子啊……菩萨会保佑你们的……”张奶奶拉着温卿的手,一遍遍地念叨着。
他们去了村东头的铁蛋家。
铁蛋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孩子多,劳力少,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
他家的柴火也早已告罄,几个孩子冻得小脸发青,围着破被子在炕上发抖。
铁蛋娘看到温卿她们送来的柴火,激动得直抹眼泪,连声道谢,赶紧生火给孩子们取暖。
他们还去了另外两户家里确实断了炊的困难户。
每一家,看到在这大雪封门、人人自危的时候,竟然有人冒着风雪送来救命的柴火和粮食,无不感激涕零。
那一点点柴火和粮食,在这个时候,代表的不仅仅是温暖和食物,更是活下去的希望,是冰冷绝望中燃烧起的人性光辉。
温卿始终话不多,只是放下东西,确认对方能自己生火,便转身离开。
孙小曼和徐晓兰跟在她身后,帮着解释、安抚,虽然又冷又累,但看着那些被帮助的人脸上重新燃起的希望,她们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力量感。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随着风雪,迅速传遍了整个被严寒封锁的林家村。
起初是收到帮助的几家人和知青点传出的感激,接着是其他村民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啥?温知青把自家的柴火分出去了?”
“还给张奶奶家、铁蛋家送了柴和粮?”
“真的假的?她哪来那么多柴火?”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她们背着柴火去那几家的!”
“我的天爷,这可是救命的恩情啊!”
村民们议论纷纷,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由衷的敬佩。
在这天灾面前,很多人连自家都顾不过来,温卿一个外来知青,竟然能拿出自己宝贵的储备,去帮助那些非亲非故的人?
这是何等的心胸和气度!
老林头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为村里的困境焦头烂额。
他愣了很久,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会计说道:“这个温卿……我以前只觉得她本事大,性子独,没想到……唉,是我们眼界窄了。”
会计也感慨道:“是啊,这可是雪中送炭啊!这份情谊,太重了!”
之前,村民们对温卿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力气大”、“有本事”、“不好惹”的层面,甚至因为赵老四母子和曹寡妇家的事,对她有些畏惧。
但经过这件事,所有人的观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种畏惧,转化为了深深的敬重;那种疏离,变成了由衷的感激和亲近。
当温卿三人送完最后一家,踏着夜色和积雪回到小院时,赵小草已经烧好了满满一锅热水,灶上也温着热乎乎的粥。
虽然身体疲惫,浑身冰冷,但孙小曼和徐晓兰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明亮的光彩。
孙小曼一边跺着脚上的雪,一边兴奋地说:
“温卿,你看见张奶奶的表情了吗?还有铁蛋娘,都快给我们跪下了!我心里……心里觉得特别踏实,特别暖和!”
徐晓兰也柔声说:“是啊,能帮到他们,真好。”
她看着温卿平静的侧脸,心中充满了骄傲。这就是她愿意追随和信任的人。
温卿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赵小草递来的热水,慢慢喝着。
暖意从喉咙流淌到四肢百骸。
她做这件事,并非为了博取名声或感激,只是遵循了自己内心的准则——在力所能及且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对值得帮助的人施以援手。
但看着孙小曼和徐晓兰那发自内心的快乐,感受着赵小草小心翼翼的崇拜目光,以及脑海中那些村民感激涕零的画面。
她沉寂的心湖,似乎也被投下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了细微的涟漪。
窗外,风雪依旧,但林家村这个寒冷的冬夜,却因为一个少女看似随意、实则深思熟虑的“雪中送炭”之举,而悄然融化了坚冰,汇聚起一股名为“恩情”与“敬重”的暖流。
这份情谊,如同深埋的种子,在此刻的林家村悄然扎根,将在未来的岁月里,绽放出意想不到的花朵。
持续多日的暴雪终于有了渐歇的迹象,天空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铅灰色,偶尔甚至能看到云层后透出的、微弱的日光。
虽然积雪依旧深厚,寒风依旧刺骨,但能见度的提升和雪停的征兆,还是让被困多日的林家村村民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出门活动、想办法补充燃料和食物成为了可能。
然而,还没等人们从雪困的焦虑中完全缓过神来,一个新的、更令人恐惧的威胁,如同阴云般悄然笼罩了村庄。
雪停后的第二天,老林头就组织村里的民兵和几个壮劳力,组成巡逻队,带着土枪和柴刀,开始沿着村子和山林的交界处巡逻。
一方面是查看大雪有没有造成房屋倒塌或其他险情,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防备山里的野兽因为饥饿而下山觅食。
大雪封山,山里食物匮乏,饿急了的野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巡逻队由民兵连长赵铁柱(此赵铁柱非彼懒汉赵铁柱,是村里正经的民兵骨干)带队,一行人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小心翼翼地巡视着。
走到村子北面靠近黑风岭的那片林子边缘时,走在前面的一个年轻民兵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雪地,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连长,你看!那是什么脚印?!”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只见洁白的雪地上,赫然印着一串串杂乱而清晰的脚印!
那脚印硕大无比,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蹄印深陷,显示出主人的沉重和力量。
脚印一路从黑风岭的方向蔓延下来,在林子边缘徘徊了一阵,又折返回深山里,但最近的距离,离村子的田地只有不到一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