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陈科长问。
一个头发全白的老技师摇头：
“怪了。齿轮没问题，轴承也没问题，但主轴一转起来就‘嘎嘎’响，转速也不稳。”
“会不会是电机问题？”有人问。
“电机检查过了，正常。”
“传动带呢？”
“也正常。”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但都说不到点子上。
这台车床是厂里的关键设备，很多精密零件都要靠它加工。
如果修不好，会影响好几个车间的生产进度。
温卿没有凑近，而是站在外围仔细观察。
她的精神力悄然展开，扫描着车床的每一个部件。
很快，她发现了问题。
不是大问题，但很隐蔽——主轴后端的支撑轴承座有微小的变形，导致轴承内外圈不同心。
主轴高速旋转时，就会产生振动和异响。
这种问题肉眼很难发现，即使用千分表测量，如果不仔细也容易忽略。
“温卿同志，你有什么看法？”陈科长忽然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温卿。
这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怀疑，有不屑——
一个刚来的年轻女技术员，能懂什么？
温卿平静地说：“我可以看看图纸吗？”
“图纸？”
王师傅愣了一下，“有，在资料室。”
很快，有人拿来了车床的结构图纸。
温卿展开图纸，仔细看起来。
她看得很慢，很仔细，手指在图纸上移动，似乎在计算什么。
实际上，她是在确认精神力的判断。
图纸上的尺寸标注和她的扫描结果一致——
轴承座的公差要求是±0.01毫米，但现在至少偏差了0.05毫米。
“问题可能在这里。”
温卿指着图纸上的轴承座部分，“支撑轴承座可能变形了，导致轴承不同心。”
“变形？”
王师傅皱眉，“我们检查过，没发现变形啊。”
“可能是微小的弹性变形，静态检查看不出来。”
温卿解释，“但主轴高速旋转时，离心力会放大这种变形，产生振动。”
这个解释很专业。
几位老技师互相看了看，眼神里的轻视少了一些。
“那怎么修？”陈科长问。
“需要重新加工轴承座。”
温卿说，“但要先精确测量变形量，确定加工余量。”
“怎么测量？”
有人问，“咱们的千分表精度不够。”
这确实是个难题。
厂里最精密的测量工具就是千分表，但千分表的精度是0.01毫米，而需要测量的变形可能只有0.02-0.03毫米。
林烨这时开口：“可以用比较法。”
所有人都看向他。
“找一个标准芯轴，安装在主轴上。”
林烨语速平稳，“用千分表测量芯轴不同位置的跳动，通过计算反推出轴承座的变形量和方向。”
这个办法很巧妙。
虽然不能直接测量轴承座，但可以通过测量主轴的跳动来间接推算。
“但是。”
一个年轻技术员提出疑问，“怎么保证芯轴本身是标准的？咱们厂没有这么高的加工精度。”
这又是个问题。
没有标准件，一切测量都是空谈。
温卿想了想：
“可以用现有的零件改制。找一根精度相对较高的轴，先粗测，再根据测量结果修磨，逐步逼近标准。”
这个办法很费时，但可行。
陈科长当机立断：
“就按这个办法！王师傅，你负责找材料；李师傅，你负责加工；温卿同志，林烨同志，你们负责测量和计算。”
分工明确，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找材料不难，车间里有很多废旧零件。
王师傅很快找来一根直径合适的轴，表面质量还不错。
加工就麻烦了。
需要把轴加工成标准芯轴，但厂里没有高精度磨床。
李师傅只能用普通车床慢慢车，再用砂纸手工打磨。
这活儿很考验手艺。
李师傅干了三十年车工，手上功夫了得。
他戴着老花镜，一点一点地车，一点一点地磨，整整干了三个小时。
“好了！”李师傅擦擦汗，“试试吧。”
芯轴安装到主轴上。
温卿和林烨开始测量。
温卿操作千分表，林烨记录数据。
每测量一个点，林烨就在本子上记下数值，然后快速计算。
车间里的其他技术员都围过来看。
大家对这个新来的女技术员和这个身份特殊的顾问，都充满了好奇。
测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
温卿测量了八个位置，每个位置测量三次取平均值。
林烨的计算本上写满了公式和数据。
“结果出来了。”
林烨放下笔，“轴承座在水平方向偏差0.03毫米，垂直方向偏差0.02毫米，呈椭圆形变形。”
“能修吗？”陈科长问。
“能。”
温卿点头，“但需要把轴承座拆下来，上铣床加工。加工量很小，水平方向去掉0.03毫米，垂直方向去掉0.02毫米。”
“这么小的加工量，能保证精度吗？”有人怀疑。
铣床的加工精度一般是0.05毫米，要加工0.02-0.03毫米的余量，确实很难。
“我来操作。”李师傅说，“我用最薄的铣刀，慢慢走。”
说干就干。
轴承座被拆下来，固定在铣床工作台上。
李师傅调整好刀具和参数，开始加工。
车间里很安静，只有铣刀切削金属的“嘶嘶”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李师傅操作。
这是一个老技师的尊严之战。
如果成功了，说明姜还是老的辣。
如果失败了，可能就会有人说：看，还是不如年轻人。
温卿站在旁边，精神力锁定着加工部位。
她能清晰地“看”到铣刀切削的每一个瞬间，能“感知”到材料的去除量。
“停！”在某个瞬间，她突然开口。
李师傅下意识地停了机床。
“水平方向已经到位了。”温卿说，“现在加工垂直方向。”
李师傅愣了愣，但还是照做了。
他调整工件，重新加工。
又过了一会儿，温卿再次开口：“停！到位了。”
加工结束。
李师傅卸下工件，用千分尺测量——水平方向正好去掉了0.03毫米，垂直方向正好去掉了0.02毫米！
“神了！”
一个年轻学徒惊呼，“温技术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准？”
温卿微笑：“经验加感觉。”
其实是用精神力扫描的，但她不能说。
轴承座重新安装，主轴装回。
一切就绪，准备试机。
“开机！”陈科长下令。
操作工按下启动按钮。
电机转动，皮带传动，主轴缓缓旋转起来。
起初有轻微的响声，但随着转速提高，响声越来越小。
当转速达到额定值时，车床运行平稳，几乎听不到异响！
“成功了！”
王师傅激动地说，“真的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