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
赵铁柱在远处看得真切,急得眼珠子都红了,想要冲过来救援,却被两头凶性大发的野猪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开枪!快开枪打它!”
老根叔在制高点声嘶力竭地命令火枪队,但火枪装填需要时间,刚才一轮齐射后,大多数人还在手忙脚乱地装填火药铁砂,根本来不及!
长矛队离得稍远,又被其他野猪牵制,一时间也无法及时回援。
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令人绝望的一幕:
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巨型野猪王,冲破陷阱阻隔,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直扑向那个手无寸铁、呆立当场的年轻民兵。
月光下,野猪王赤红的眼睛、滴血的獠牙、喷着热气的血盆大口,与栓子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惨白的脸,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死亡,近在咫尺!
“完了……” 有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栓子……”王强发出痛苦的嘶吼,却无能为力。
孙小曼捂住了嘴,发出压抑的惊呼。
徐晓兰在远处看到,更是吓得浑身冰凉。
就连一向冷静的温卿,瞳孔也在这一刻骤然收缩!
她刚才一击重创猪王后,为了躲避其狂乱的反击和观察战局,退开了一段距离,此刻正处于猪王的侧后方。
虽然她的速度极快,但猪王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残式的破障猛扑,完全出乎意料,而且目标是毫无防备的栓子,距离太近,变故太快!
即使以她的速度和反应,此刻想要直接拦截猪王,救下栓子,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强行冲上去,很可能连她自己都会被猪王这同归于尽的冲击撞飞!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的民兵,在自己眼前被野猪王撕碎?!
不!
电光石火之间,温卿的思维以惊人的速度运转。
硬挡来不及,直接攻击猪王要害也来不及,那么……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瞬间测量了猪王扑击的轨迹、速度,以及它与栓子之间的距离。
还有她自己与猪王侧后方的角度、距离,以及脚下地面的情况(积雪、略有斜坡)。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赌博般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
没有时间犹豫!
就在猪王的前蹄即将踏碎栓子面前的积雪,那狰狞的獠牙距离栓子的胸膛不足三尺的生死刹那——
温卿动了!
她没有冲向猪王的正前方,也没有去攻击猪王的身体。
而是将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脚下猛地一蹬!
坚硬的冻土和积雪在她脚下炸开,她的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却不是直线前进,而是划出一道略显弧线的轨迹。
以近乎垂直于猪王扑击方向的角度,从侧后方,朝着猪王那因为猛力前扑而微微抬起的、一条粗壮的后腿膝关节外侧,狠狠撞了过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撞击!
如同高速行驶的汽车侧面撞上另一辆车的轮胎!
她将自己当成了武器,当成了改变那辆“死亡战车”方向的“障碍物”!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声响起!
温卿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猪王右后腿的膝关节外侧!
那一刻,她感觉仿佛撞上了一堵移动的、包裹着橡胶和钢铁的城墙!
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气血翻腾,半边身子都瞬间麻木!
但她的冲击,加上猪王自身猛扑的惯性和那条腿恰好处于发力腾空的瞬间,效果产生了!
猪王那狂猛前冲的庞大身躯,因为右后腿膝关节被这突如其来、角度刁钻的猛烈侧向撞击,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失衡和偏转!
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点点偏转,对于高速冲锋的巨兽来说,却足以改变一切!
“嗷?!”
猪王发出一声带着惊怒和不解的短促痛吼,它那原本笔直冲向栓子的扑击轨迹,硬生生地向左侧歪斜了那么几寸!
就是这救命的几寸!
“噗!”
锋利的獠牙擦着栓子肋下的棉袄划过,将厚厚的棉布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甚至带起了一蓬棉絮,却没有伤到皮肉!
猪王那沉重的身躯,带着惯性,从惊魂未定、依旧僵直的栓子身边险之又险地冲了过去,“轰”地一声撞在了栓子身后不远处的一棵碗口粗的杉树上!
“咔嚓!”
杉树应声而断,木屑纷飞!
猪王自己也因为这猛烈的撞击而头晕眼花,踉跄着前冲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脖颈的伤口因为剧烈的运动,鲜血如同瀑布般泼洒下来。
栓子直到这时,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雪地里,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裤裆处湿了一片,竟是吓得失禁了。
但他还活着!险死还生!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两秒之内。
从猪王撞塌陷阱猛扑,到温卿悍然侧撞改变其轨迹,再到猪王擦着栓子撞断杉树,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直到此时,众人的惊呼声才仿佛延迟般响起,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抽气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的天……”
“栓子没事?!”
“是温指挥!温指挥撞开了猪王!”
“她……她不要命了吗?!”
所有人都被温卿这惊世骇俗、以身为盾的救援方式震撼得无以复加!
用身体去侧面撞击一头四百斤狂奔的野猪?
这简直是疯子才敢做的事!
稍有差池,她自己就会被撞得骨断筋折!
温卿在一撞之后,借着反作用力向后翻滚卸力,迅速站起,虽然半边身子发麻,气息也有些紊乱。
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死死锁定着那头因为连续撞击和失血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但凶焰未减的猪王。
她知道,刚才那一撞只是侥幸,是利用了角度和时机的取巧。
猪王还未倒下,危机还未解除。
而且,经过刚才的搏命救援,她自己消耗巨大,位置也有些脱节。
猪王晃了晃硕大的头颅,甩掉糊住眼睛的血浆,再次转过身。
它似乎也意识到,那个给它带来致命伤和刚才阻挠它杀人的“小虫子”,才是最大的威胁。
它放弃了其他目标,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不远处的温卿,鼻孔喷出滚烫的血沫,前蹄开始不安地刨动地面,显然在酝酿着最后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攻击。
而温卿,刚刚完成一次极限救援,状态并非最佳,手中只有一把柴刀,独自面对这头濒死暴怒的巨兽。
真正的生死危机,此刻才完全降临到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