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见老爹正躺在阴凉处的席子上呼呼大睡,屋里炕上热的待不了人,张卫国脸色有些红,坐在小板凳上摇着蒲扇。
三个小家伙吃完饭犯起了迷糊,小跃进揉着惺忪的眼睛, 连打了几个小哈欠,伸着小手开始找娘,抱着冯春红迷迷糊糊的说:“娘,困啦 !”
“哈哈……这个傻小子,娘都能认错,”冯春红笑着抱过,招人稀罕的小外孙亲了两口。
看着已经在二姐怀里睡着的小丫头,宝根到小棚子里拽出冬天盖大白菜的草垫子。
李二柱忙过来帮忙往外拖,敲了敲上面的土,俩人合力抬到了外屋,又从屋里拿出炕单铺在上面,“娘,二姐,把孩子放到上面来,跃华也过来睡觉。”
“哎呦,这胖小子可够沉的。”冯春红笑呵呵的,把已经睡得人事不知的外孙子,放到上面说。
宝根直犯困,也不顾炕热了,进屋顺着炕沿躺着,刚一闭眼就睡过去了。
“那屋炕能睡人吗?大小伙子火力壮,别再给睡上火了,你也不知道拦着点。”
李占庆见儿子睡在炕沿边,忙回东屋又拿了一把破蒲扇,嘴里还不断唠叨老婆子粗心大意。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冷热不知道,你这一天把他都娇惯成什么样了?谁家大小伙子不是皮糙肉厚的。”冯春红不服气的反驳道。
“我倒是想粗点养,那小时候,大冬天稍微变个天就能把他扫上,不是伤风就是咳嗽的,你是忘了咋地,花着钱还遭着罪。
现在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了,身子骨还弱,我能不看紧点吗?”李占庆回怼了几句,就进屋要给儿子扇风。
“爹,娘,你们咋又拌嘴了?”宝根手撑着炕沿边,坐起来问道。
“没事,唠瞎磕呢,热就去洗把脸,凉快凉快!”李占庆坐在炕沿边,笑呵呵的打着破蒲扇,给儿子扇着风。
“嗯,爹,洗完脸给我比比个。”宝根穿上鞋下地就去洗脸。
跃华睡一觉早醒了,无聊的躺在草垫子上打着滚,被李秀丽瞪了一眼,只能直愣愣的躺着转眼珠子,见老舅从屋里出来,大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
“舅,你咋这么能睡,我都醒半天了,我娘不让我说话。”跃华憋了半天,小嘴叭叭的就跟开闸了似的,说个不停。
宝根见两个小家伙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往这边瞧了瞧,才小声的说:“不让你说话,你还说?”
跃华心虚的瞧了一眼黑着脸的老娘,吓得缩了缩脖子,溜到了老舅的身边避免挨打。
宝根洗完脸,一脸忐忑的站到了门框边,挺起胸膛等待着。
李占庆拿着菜刀,眯着眼睛仔细比量了一下,才划上一横。
“好了。”
跃华在旁边看得眼热,抓着李占庆的袖子直蹦,着急的说:“姥爷,我也要和老舅一样划道。”
“来来,赶紧站好了!”
宝根拿手比量了一下,和上次来画的距离,眉开眼笑的说:“爹,我长了有三厘米,就说咋干吃不胖呢,原来都长骨头上了!”
李占庆喜形于色,高兴的咧开嘴看着老儿子说:“哎呀,这练武就能吃,你看身板都结实了点。”
李秀丽也过来瞧热闹,笑吟吟的说:“我弟,还真没少长!”
“娘,你看看我这个。”跃华扯着李秀丽胳膊,急不可待的指着自己横道。
“哎呀,我大儿子这个也不低呀,下次来再让你姥爷给比比。”
俩小家伙也不睡了,全都跑过来凑热闹,不一会门框上又多了两道。
宝根见俩姐夫挤在,刚才老爹睡的草席睡得直打呼噜,便好奇的问:“我二姐呢?”
“你二姐可找了个好地方,在炕柜上睡觉呢。”李秀丽说完,用嘴努了努东屋。
这二姐脑瓜子还真好使,炕柜上也就硬了点,其余的没毛病。
“爹,我今天就跟我姐一起回去了,明早上还得跟师傅练功。”
“着急走啥?练功也不差这两天!”
“爹,练功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好了,我以后出门都不怕。我娘跟你说没有?我姐搬走了,你上我那住去!”
”李占庆忙摆手拒绝道:“不去不去,我得给你守着咱家的房子,再说了,哪哪不花钱呐。
“我现在学功夫也没时间来回跑,再说大冬天数九寒天的,回来也遭罪。”
“你要是忙就别来回跑,我们想你了就去看看,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到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在村里都待习惯了,晚上吃完饭都去空地外面纳纳凉,有时候走到路上碰到谁都能聊起来。”
“那行吧,我尽量多回来瞧瞧你们老两口。”
李宝根心里也清楚,其实父母都是为了孩子,不是不愿意跟儿女一起住,是不想增加负担,只要儿女们心中有父母就知足。他们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已经熟悉了的环境。
等着大家都起来,热热闹闹的在院子里又唠了一会嗑,才张罗回家。
“老婆子,你把二丫头带过来的大米给拿回去。”
“爹,我拿过来的东西,哪还能又再带回去,你和娘留着吃呗。”李秀芝哼哼唧唧的低着头,不高兴的说。
“老小拿回来的大米高粱米,都够我俩吃两三个月了,你拿回去给我外孙女熬粥喝,别再给孩子饿的皮包骨一样。”李占庆背着手皱着眉说。
李二柱红着张脸,抱着敏敏呐呐的站在一边,李秀芝看了一眼,胖乎了一点的闺女,微低着头羞愧的接过了老娘递过来的米袋子。
李占庆又对着抱跃进上车张卫国说:“在厂里多照看点宝根,别让人欺负了去。”
“哎,爹,我一定看紧了!”
冯春红扯过大闺女,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弟正串个呢,饭要给做应时了,这两年要没长起来,以后可就真成了小地钉子了,你爹又得往我身上赖。”
宝根听闻老娘的话,上一句还挺感动的,后一句只听,咔嚓……哗啦……一声,心就碎成渣了。
来自亲娘的吐槽最为致命,宝根愤愤的推车子往前走了两步,不高兴的嚷嚷道:“娘,你说啥呢,我都1米68了,按这个速度,下次回来就得1米7,咋就小地钉子了?”
李占庆忙安慰老儿子,一脸笃定的说:“对,吃了春分饭,一天长一线。我老小这个头低不了,以后一定是个稳重、可靠的大高个儿!”
李宝根被夸的美滋滋,嘚瑟的看向老娘。
“这臭小子……”冯春红哭笑不得的,看着被说高兴的儿子。
“爹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李秀丽看了看天色,坐上后座说。
“爹,娘,我和二柱也回去了,明天还得上工。”李秀芝抱着小丫头不舍的说。
几个人纷纷互相告别,向着自己的小家骑去!
李占庆依依不舍的走出去老远,目送着老儿子。
冯春红拽了一下老头子,边说边往回走,“别往前走了,回屋吧,人都出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