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对老爹的话很认可,以前过得再不好过,现在也好起来了,翻身不翻脸你得咽得下委屈,一朝得势人不能太张狂。
“娘,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咱以后还在屯子里住呢,关系别弄得太差,我们姐几个都在外面,家里万一有啥事,左邻右舍的还能搭把手,你看开一点。”
冯春红提起精神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说:“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以后我说话也注意些分寸就是了。”
老两口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部规整好,冯春红摘下裤鼻上的钥匙,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美滋滋的说:
“上次你带回来的兔皮,我让你大妈给拼了一个兔皮小棉袄,看看这针角多密实,你赶紧穿上试试。”
宝根伸手拿起套了层衣罩的兔皮袄,灰色的毛皮确实拼接的不错,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
“娘,我这棉衣都是新做的,这件给我爷穿吧,这次拿回来的兔皮你和爹一人做一件。”
“你真不要啊,多好看呐!”冯春红稀罕的翻来覆去摸着顺滑的毛皮。
“不要,还是你给我做的棉袄暖和。”李宝根顺嘴拍了一个小小的马屁。
果然,冯春红不再废话,抿着嘴笑了起来,她把皮袄叠起来放进包皮里系好,“一会你过去的时候给老爷子带去,他总念叨着你啥时候回来。”
李占庆把肉放进后院的菜窖里上了锁,他又拿两捆柴火掩盖住入口,拍了拍身上的土才进了屋。
冯春红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你三哥有人给介绍对象了,你都猜不到是谁?”
李宝根也有点好奇,顺势摆出一副八卦脸也凑了过去,“谁呀?”
“大队长赵文明闺女,要给你介绍的那个!”
“你不说她属相不好吗?”
冯春红皱着眉一拍巴掌,也跟着闹心,“你大妈也是为难在这了,又不想把人得罪死。
大队长管队里的物资分配,现在有什么好事都分给生产队有头有脸的亲戚,没能耐的人啥便宜也捞不到,还净去吃亏的角,太不公平了。”
李宝根心中了然,现在所谓的“人人平等”是指“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权益上人人公平,不是每个人所得相同。
相等付出还有各种因素造成不公平,谁没有私心,谁办事没误差呢?全国普遍现象,还能要求社会绝对平等吗?
他有些不理解的问:“三哥不刚上班么,着什么急慢慢遇呗,说不定还能找个城里媳妇呢!”
“你说的容易,他过这年都19了,再耽误好姑娘都被别人挑走了。”
李占庆看着嘀嘀咕咕的娘俩,一脸的黑线,这老娘们把儿子带得跟村里的长舌妇一样了。
他又看了一眼伸长脖子乖巧听热闹的俩外孙,从纸包里拿出桃酥递过去哄孩子,“你俩吃两块垫吧垫吧肚子。”
“谢谢姥爷。”
跃进小屁股一挪,直接坐到了李占庆的怀里,声音软软糯糯的撒着娇,“姥爷~我最喜欢你了~”
李占庆抱着胖乎乎的小外孙,笑得一脸灿烂,对着还在唠嗑的娘俩催促道:“我看这天阴沉沉的,恐怕是要下雪,咱早点去那头吧!”
李宝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忙穿鞋下地,“娘,你别过去了在家看着俩小子吧,来这一道给他们折腾够呛。”
“行,我在家做饭,你爷俩回来正好吃!”
冯春红下地麻利的把准备带去的东西装进篮子里,爷俩提上东西就出门了。
李宝根和李占庆并肩走在土道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屯子,疑惑的问:“爹,我来时道上咋没看见一个人?”
李占庆背着手忍不住直叹气,“唉!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力气乱逛啊,都躺炕上节省体力呢,这时候能吃完稠粥都像过年一样。”
李宝根知道现在的东北地广人稀还算好过一些,“天府之国”川省作为国家的“粮仓”,为了确保京、津、沪等城市的粮食供应,三年共调出147亿斤粮食。
这些粮食的多次调出,意味着那里百姓的生活更加艰难,“浮肿病”“饿殍载道”首先冲击着他们,这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担当,却有很多人不知道。
两人一路无话,心事重重的来到老宅。
正在晾晒儿子棉裤的高红梅,见到二人进院忙挺着肚子迎上去打招呼,“二叔!宝根回来了。”
“唉!”
宝根看了一眼挂着的开裆裤问:“二嫂,这天咋还洗衣服?”
高红梅笑呵呵的说:“哪是洗衣服,是小壮把棉裤腿尿湿了,我先给吹吹风,晚上烧火时在烤一烤就干了。”
屋里的小壮听见他娘的话,害羞的钻进了小被子里,没脸见人了。
李占余在屋里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从屋里出来,撩着打满补丁的门帘热情的往屋里让,“大侄子赶紧进屋,你爷都想你了。”
“诶,来了大爷。”
宝根拎着篮子就钻进了西屋,对着要下地的老爷子说:“爷,想我了没有?”
“哎呦,我孙子是不是又长个了?看着都比你爹猛了。”老爷子高兴的左右对比着。
李占庆就爱听这个,眉开眼笑的用手比划着,“长了一扎,这回老小个子是窜起来了,差不多有个1米74,今年在长长能到1米8。”
李宝根对他现在的身高也挺满意,至少对得起这半年的吃食和锻炼了。
老爷子关心的问:“你班上的咋样?跟同事处的好不?”
“班上的还那样,交完任务就行,跟同事一个月也见不着几回面,关系不远不近吧。”
老爷子指点道:“城里人心思多,你年纪小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太和人交心。”
“知道了爷,我就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李宝根心想老爷子说的可真对,刘二宝一肚子鬼心眼,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热情换来冷漠,真诚换来算计,他拿人家当兄弟,人家拿他当祥子!
在这个年代,他还是要时刻保持清醒,站该站的位置,说该说的话,剩下的不管不问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