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根又陪老爷子坐了一会,见已到了晌午,便把带来东西从筐里拿出来,准备回家。
老爷子皱着眉见又是难得的稀罕物,心里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告诫道:“下次别拿这老些东西,我吃不了多少,你把钱攒起来别乱花。”
现在的李宝根是吃铁丝拉笊篱超会编,他背上筐神秘兮兮的踮着脚凑过去小声说:
“爷,我工资都攒着呢,这次出差我在那边弄回来几百斤咸鱼,都是外捞。”
老爷子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
李宝根毫不慌张,一双眼睛眨巴了两下充满真诚!
老爷子悄悄放下心,还不忘提点道:“黑市你可要少去,那里边鱼龙混杂别让人给害了。”
李宝根心下轻松,一边往外走,嘴里还不忘给喂颗定心丸,“爷,是一个有门路的同事帮着换的,我没露过头,不过会给他点好处。”
“咱宁可多搭点好处,也要稳妥些,遇事多留心眼。”
“知道了爷,你别出来了,我回了。”
老爷子站在前门口,看着大孙子用屁股颠着筐一窜一跳的出了院子,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总觉得不靠谱!
李宝根回到家见老娘还没回来,开锁进了屋,把带回来的东西简单的规整了一下,提着草鱼蹲在厨房收拾干净。
又跑到后院去抱柴火,一进后院老母鸡就“咯咯哒”的围着鸡笼显摆,见他来了,吓得立马转头扎进了柴火垛,用肥嘟嘟的屁股来对抗一切。
他伸头往窝里一瞧,两个红皮鸡蛋靠在一起比着大小个。
捡鸡蛋瘾发作的李宝根,伸手一捞揣进了裤兜里,为老娘分担家务的好大儿回身去抱柴火。
懒得搭理戏多的两只母鸡,以小爷现在的身价都不稀得用眼皮夹你,把柴火抽出来放地上磕噔一下,蹲下身刚要去抱。
“咔嚓!”
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李宝根捂着裤兜,呜呜扎扎的往屋里跑。
进屋赶紧跑到碗柜里手忙脚乱的拿出一个小碗,从裤兜里掏出被压出蛋清的鸡蛋,咧着嘴一脸嫌弃的扔到碗里。
望着黏糊糊的手和兜,只好先用盆里的水洗干净,将裤兜翻过来晾在外面,才有重新把柴抱回来,唉,人呀,就不能太勤快了。
冯春红挎着一筐子野菜回来,离多远就见到自家的烟囱冒着烟,他心里一喜,一定是老儿子回来了。
她连跑带颠的进了院,看见停在院心的自行车,眉开眼笑的拎着篮子往屋走,“宝根,你啥时候到家的?”
李宝根正盘腿大坐的在炕上,磕着烀好的螃蟹,听见动静,一边下地边冲着厨房回道:
“我上午就回来了,看到家里没人还去我爷那瞧了一眼,娘你挖野菜去了?”
“嗯呐,大地里野菜都出来了,我今天挖了不少荠菜,可嫩呢,正好你回来了明天打俩鸡蛋,包点荠菜馅饺子吃。”
冯春红放下筐,拿着抹布在院子里拍了拍身上的土,就着洗脸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
李宝根把绳子上挂的毛巾递了过去说:“饭菜我都弄好了,就等你回来吃了。”
冯春红打开大锅盖见炖的鱼还贴了饼子,不禁美滋滋的说:“哎呦喂,我也享着大儿子的福了,回家就吃现成的,别说这小味儿弄得还挺香。”
当她往盆里盛菜的时候,早已收敛起眼角眉梢的喜意,心疼得在滴血,这小败家子是放了多少油啊,鱼汤都起了一层油皮,里边还卧了两个鸡蛋。
冯春红偷偷看了一眼窗台上的油瓶子,哎呦我滴娘,下去了一大半,她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胸口。
臭小子下了一次厨,原本够吃一个月的油,一顿全给干进去了。
“娘,你咋了,哪里不舒服吗?”
冯春红压下嘴里骂人的冲动,语气尽量平和的说:“没事,饿得有些心慌,吃上饭就好了。”
不生气,不心疼!
一个月才回来一趟,儿子有本事还能在弄来,她忍,她能忍!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和洗脑,冯春红才扯出笑模样端着鱼进了屋。
一进屋,看见炕桌上一盆红盖虫子还吓了一跳。
“娘,赶紧过来吃螃蟹,我前几天出差去海边带回来的,吃着可鲜亮了。”
冯春红拿起一只左右瞧了瞧,“这个螃蟹都是硬壳,可咋下嘴呀!”
李宝根把手里剥好的螃蟹肉递了过去,笑着说:“你尝尝味道咋样。”
冯春红接过螃蟹盖里盛的肉,半信半疑的吃到嘴里,嗯?她瞪大了眼睛,是吃了一次就忘不掉的鲜美。
“这玩意儿,咋这好吃呢?”
李宝根得意的笑了起来,“这就叫人不可貌相,看着不咋地,吃起了独一份。”
他又帮着老娘刨了两个,嘴里不由问:“娘,我爹走几天了?”
“去5天了,拿狼皮褥子裹着一套破铺盖走的,还把你带回来的药酒拿了一瓶。”
“有狼皮垫底下还好点,倒春寒晚上还是挺冷的,我回去时过去看看。”
冯春红一脸赞同的点点头,“也行,村里人带的口粮都放一起吃大锅饭,我怕他吃不饱,又给蒸了一锅杂合面馒头带去了,多了也不敢做,怕大伙儿见了眼红。”
李宝根想想也是,大伙儿都苦哈哈,就你吃得五饱六饱谁不眼气!
娘俩把螃蟹啃得七七八八,鱼倒是没吃多少,冯春红撑得够呛,把碗筷收拾利索,将留出来的一碗炖鱼和剥好的螃蟹肉,放进篮子里。
“宝根,我把鱼肉给老爷子送去,你没事把野菜摘出来,我就直接跟你大妈挖野菜去了。”
“哎知道了,你去吧!”
李宝根躺在炕上打了一个滚,一骨碌爬起来,拿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里,一点一点的摘被倒在地上的荠菜。
收拾了一个多点,洗完后才伸了伸懒腰,关上屋门,倒在热乎的炕头呼呼大睡起来。
李宝根在家陪老娘待了两天,心里惦记着俢水库的老爹。
晨光初起,青草的叶尖顶着昨夜凝结的露水,他辞别了老娘,踏上了回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