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多雨水,本来回暖的天气又变得阴冷起来。
这两三年,老爷子都消停的在家猫冬,除了入冬感冒了一场,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
二姐李秀芝于一年前,生下了二闺女李慧慧,小丫头像李二柱多些,小鼻子小眼,五官虽不漂亮,但凑到一起倒也耐看。
关键是小闺女乖巧啊,除了尿了拉了吭叽两声,平时哭声都听不到,睡觉两三个点起步,与安安就是鲜明的对照组。
大东北那边,这两年都是李宝根在往过邮包裹,去年冬天他按计划,到公主岭猎户那转悠了一圈,收购了不少大货,回来时,在大爷爷家没多待,只存了两宿。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胡同里一棵杏树落了花苞,凋落的白色花瓣随风飞舞。
大清早,许棠在灶间忙乎着早饭,李宝根洗漱完,在院子里活动了下筋骨,打了一套拳。
小石头端着饭碗,抻着脖子瞧着舅舅出拳踢腿,身上发出唰唰的声响。
冯桃花催他,“赶紧吃饭,一会儿上学要不赶趟了。”
屋里,一个小人儿身子背对着门口,小脑袋伸进炕柜里,看到里面绿色、黄色、白色的片片挺好看。
趁着爹娘不在屋,他试着舔了一口,眼睛忽地一下变得亮晶晶,是甜甜的。
他贼头贼脑地回头看了眼门口,小手一顿划拉,把片片都装进了书包里。
饭桌上,许棠把蒸好的蛋羹虾仁,吹了吹喂给儿子。
李宝根喝了一口粥,看着张嘴等着投喂的小崽子说:“男孩子得自立,都快3岁了,你让他自己吃,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会帮家里喂鸡、打扫院子了。”
许棠继续手里的动作,辩驳道:“这不着急上学吗?晚上再让他自己吃呗!”
李宝根沉下脸,望着慈母和败儿,不容置喙的坚持道:“一个幼儿园,又不是上高中大学,不差那十来分钟,安安你自己拿勺子吃,麻溜地!”
安安眼珠子转得贼溜溜,偷偷观察了下他爹不太好看的脸色,十分识时务的对着娘说:“和到一起吃。”
许棠瞅了眼男人黢黑的脸色,也不敢再吭声,利索的将鸡蛋羹和米饭搅拌在一起,递给了儿子。
安安捧过了碗,小手攥着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添。
李宝根拿起一个馒头,看着满嘴饭粒的小家伙说:“碗里饭吃完,把掉到桌上的也捡吃了,在外面,不许和别人说咱家吃啥饭,听懂了没有?”
安安抓着饭粒放嘴里放,他歪着小脑袋,十分不解的问:“那我吃的什么饭饭,也不能和小朋友说吗?”
李宝根严肃脸,“当然不可以,别人问,你就说吃的苞米糊糊、杂合面馒头、拌野菜、腌菜疙瘩。”
安安满脸好奇,“那是啥啊?”
李宝根一脸坏笑,“明天让你娘给你做点吃,你要不听话到外面乱说,那咱家以后就天天吃糊糊,你就别想再吃肉、吃蛋羹了。”
吃完饭,给小家伙洗了一把脸,李宝根骑车带着娘俩,挨个送到了目的地。
安安到了幼儿园,就把书包里的片片,分享给了他的好朋友们,还贴心嘱咐他们,只能吃外面的糖,在嘴里化的没甜味儿了,就吐掉。
当天,李谨安是被黑着脸地苗老师,亲自提前押送回家的。
李宝根听完好大儿的丰功伟绩,怒气冲冲看着眼前小小的一团,望天、望地、就是不敢望着自己,还跟多动症儿童一样,手里一串假动作。
安安瞟了眼老爹要吃人的眼神怕得不行,他低着小脑袋,心里打定主意:你不问,我不说,你一问,我惊讶,怎么会?好神奇,有这事?没道理!
苗老师沉着脸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小娃娃被揍得狼哭鬼叫、上蹿下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天知道,她今天看到满地药片时,被吓成了啥狗样子,不打一顿实在不足以平民愤!
安安第一次被打,委屈巴巴地抹了把眼泪,看着老爹去送告状精,他揉着被揍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溜回了上屋。
至于苞米糊糊和腌菜疙瘩,安安表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吃第二口,这也成了拿捏他的一个利器。
礼拜天,幼儿园放假,小崽子围在练功的李宝根腿边,非要骑大马。
运动和带娃相结合,他直接把臭小子当杠铃,放在脖子上练深蹲。
“啊咯咯咯……”安安抓着老爹的耳朵,坐在脖子上忽高忽地,笑得直打颤。
小石头趴在窗前,手里的作业一笔没动,他羡慕的看着小表弟,想象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被人宠爱着!
李宝根又坐在椅子上,让小家伙放在脚背上,高抬腿给他当起了跷跷板。
他打开了思路,做俯卧撑的时候给他放到背上,接着往空中抛个几十下,锻炼手臂。
安安像小猴子捞月一样倒挂在手臂上,李宝根托着他的后脖梗,当哑铃锻炼起肱二头肌。
不知不觉,小家伙对健身有了浓浓的兴趣,他顺水推舟教起了儿子功夫,主打一个鼓励式教育,安安每天被夸得晕头转向。
李宝根瞥见偏房门口缩回去的小脑袋,不由高声喊道:“石头,到舅舅这来。”
石头知道被发现了,不好意思的低头,磨蹭到他跟前:“舅舅,我就看看!”
李宝根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想看就看,你要想学就跟着安安一起练,正好你俩还有个伴。”
小石头满脸惊喜,“舅舅,我真的可以学吗?”
李宝根给儿子纠正了一下马步的姿势,笑着说:“有啥不行的,想学现在就一起练,不过不能半途而废、不能怕吃苦。”
石头激动的拍胸脯,向舅舅保证,“我一定好好学,以后保护弟弟,还有娘和姐姐。”
“行,那你得好好练!”
春末的风,夹带着夏日来临的躁意,吹得岸边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微波轻荡。
李宝根一家三口划着小船,在劳动湖游玩了半天,他抱着熟睡的安安,边走边看着岸边一排不动如钟的钓鱼佬。
他不禁想到自己刚穿来,每天长在这里钓鱼,只为多攒点钱改善生活。
这一晃几年过去了,他有妻有子,而风声鹤唳的十年,也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