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被狂暴的力量撕碎。就在那只巨大的“传令兵”扬起它那沾满鲜血和碎肉的巨爪,即将对着残存的、大多已失去战斗力的队员们落下毁灭性一击的瞬间——
“嗡——!”
一阵熟悉的、带着空间扭曲感的能量波动,在众人与怪物之间猛地爆发开来!一个淡蓝色的、边缘极不稳定的跃迁点,如同在绝望深渊中强行撕开的一道裂隙,骤然开启!
门扉之后,不再是灯塔镇安全的景象,而是一道他们此刻最渴望见到的身影——云忆。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甚至还带着实验室的冰冷气息,但那双眼睛,已然锁定了门外这片血腥的炼狱。
耗尽最后一丝精神力、甚至可能燃烧了部分生命本源的轨,在完成这最后的使命后,脸上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极其虚弱的微笑,他看着门后的云忆,用尽最后的力气,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拜托你了……议长……他们……”
话未说完,他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云忆和濒死的轨吸引的刹那,一个纤细的、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鹿,紧跟着从那个跃迁点中踉跄着冲了出来,跌倒在满是血污和碎石的战场上。
是芬尼尔。
云忆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芬尼尔身上停留一秒。跃迁点在她身后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临近消散。她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撕裂灼热空气的残影,冲入了战场核心!
“所有还能动的人,清理零散夜魇!这只大的,交给我!”她的声音透过公共频道传来,冷静、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部分绝望阴霾。
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行进路线精准而高效。首先冲向的是正死死护在轨身前、背脊三道伤口仍在汩汩流血、几乎油尽灯枯的虞薇。一只之前被击伤却未死透的爪型夜魇,正再次龇牙咧嘴地扑向虞薇!
云忆甚至没有改变冲锋的轨迹,只是在与那只夜魇错身而过的瞬间,看似随意地一记手刀挥出!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声如同熟透西瓜被砸烂的闷响。那只夜魇的头颅如同被高速列车撞击,瞬间变形、碎裂,红白之物混合着骨渣向后喷溅,无头的尸体软软倒地。
解决掉这个微不足道的威胁后,云忆的速度再次飙升,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径直冲向那只刚刚因跃迁点出现而略显迟疑的巨大“传令兵”!
“你厌恶闻到同胞血液的气味?”云忆的声音冰冷,如同极地的寒风,穿透了怪物的咆哮和战场的喧嚣,“我也一样!”
依旧是那套毫无花哨、纯粹到极致的打法。面对“传令兵”横扫而来的、足以将装甲车拍扁的巨爪,她不闪不避,右拳后发先至,带着撕裂音障的尖啸,悍然迎上!
“砰!!!”
拳爪交击,发出的却不是金属碰撞声,而是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肉体与能量碰撞的爆鸣!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血沫!
“传令兵”那势在必得的一爪,竟然被硬生生打得偏移开去!而云忆的拳头去势不减,顺势狠狠砸在了它前肢覆盖的暗红色骨甲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坚硬远超合金的骨甲,竟然被这一拳砸得凹陷下去,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云忆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没有丝毫停顿。左勾拳轰击在它相对脆弱的肋部,右摆拳砸向它试图撕咬的头颅侧颊……每一拳都势大力沉,每一拳都让这头庞然大物发出痛苦与愤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被打得连连后退,原本凶狂的气焰为之一滞!她的力量,比起“极光计划”时,似乎又有了肉眼可见的增长!
“当心!它们的援军……到了!”恕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再次在频道中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新的恐慌。她的“崩解之眼”清晰地看到,西北和东南方向,那两个之前探测到的强大能量反应,已经逼近至千米之内!那是两只同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传令兵”!
“知道了!优先保护好自己和重伤员!”云忆头也不回地回应,她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眼前这只最强的怪物身上,必须在它的援军抵达前,尽可能重创甚至解决它!
而另一边,刚刚因云忆的出现而稍微松了一口气的虞薇,目光扫过战场,心脏却猛地一沉!她看到了那个刚刚从跃迁点中跌撞出来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某种异样光芒的芬尼尔!
她怎么会在这里?!虞薇的脑中瞬间被这个疑问和随之而来的愤怒填满。在她的认知和印象里,芬尼尔是一个精神脆弱、记忆破碎、需要精心保护和静养的孩子,是雷傲郑重托付给她们,需要远离危险的存在!她绝不应该出现在这片连最精锐战士都可能随时丧命的血腥地狱!
顾不上背部的剧痛和左臂的骨折,虞薇用尽力气,踉跄着冲到芬尼尔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挡在身后,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与周围的死亡隔绝开来。
“你来做什么!?”这是虞薇护住芬尼尔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担忧和后怕而颤抖,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给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记耳光的冲动!然而,她那无力垂落的、剧痛不止的左臂,就像她此刻面对这绝望战局时的心情一样,充满了无力与悲愤。
虞薇不怕死。从黑日降临的那一刻起,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怕的,是看着那些本应拥有光明未来、不该经受这些磨难的孩子,像她曾经的学生们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她的面前,死在怪物的利爪之下,死在绝望的废墟之中。保护他们,是她在这场末日中仅存的、也是最重要的执念之一。
芬尼尔似乎被虞薇那从未有过的严厉和愤怒吓到了,她愣愣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虞薇那染满鲜血、以一个诡异角度弯曲垂落的左臂上。那刺目的红色和扭曲的形状,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了她的眼中,让她浑身剧烈地一颤。
“我……我不会拖后腿的……”芬尼尔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丝倔强,“我不想……永远只是站在你们身后,被保护着……看着你们受伤,看着你们……死去……”
“你现在就是在害死所有人!”虞薇几乎是吼了出来,这是自黑日降临以来,她第一次情绪如此失控,说出如此尖锐甚至刻薄的话语,“你看看周围!看看山!看看曲!看看见!看看轨!我们两只小队,几乎拼光了所有人的性命,用鲜血和重伤作为代价,才勉强拦住这些怪物,拖延了这宝贵的几分钟,等到小云忆过来!你觉得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冲过来送死吗!?”
她的声音因激动和体力不支而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是战场!是地狱!不是你的游乐场!”虞薇伸手指向刚才跃迁点的方向,“回去!立刻回去!”
芬尼尔沉默了。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泣。虞薇那夹杂着愤怒与深切关怀的斥责,像重锤一样敲打着她的心。
然而,几秒钟后,芬尼尔却猛地抬起了头。她没有看向跃迁点的方向,也没有看向虞薇,她的目光,越过了虞薇染血的肩膀,投向了远处那三只正在汇聚的、如同山岳般的恐怖身影——那只正在与云忆激战的“传令兵”,以及它那两只刚刚抵达战场、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援军。
她缓缓地,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虞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算我求你……”虞薇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那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哀恸与近乎绝望的祈求。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张面孔——课堂上鲜活的学生,废墟中倒下的同伴,那些再也无法相见的朋友……她不想再失去了,一个都不想!“回来……芬尼尔,回来……”
芬尼尔转过头,看向虞薇。令人意外的是,她眼中那份长久以来的怯懦与迷茫,此刻竟然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虞薇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近乎破釜沉舟的坚定。
“虞姐姐……”芬尼尔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相信我一次吧。”
她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我……好像找回了一点记忆。虽然还很模糊……但至少,关于我的能力,关于如何在这片战场上使用它……我记起了一些。”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只巨大的“传令兵”,眼神复杂,却不再退缩。
“我也害怕失去……我理解你的心情,虞姐姐。”芬尼尔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更多的是决心,“我理解你不想再失去任何人……所以,请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