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北荒像被裹进了蜜糖色的光晕里,草原褪去了盛夏的浓绿,染上一层金红相间的暖色调,风卷过草甸时,会掀起细碎的浪,裹挟着成熟的青稞香与果林的甜意,漫过整个长河两岸。最让人欢喜的是果林 —— 去年春天种下的苹果树已缀满通红的果实,果皮上还挂着晨露,像撒了层碎钻;梨树的枝头坠着鹅黄色的梨,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桠,用手一碰就能闻到清甜的果香;海棠树虽已不见花瓣,却结出了小小的海棠果,一串串挂在枝头,像迷你的红灯笼。
白真天还没亮就醒了,站在桃林的崖边望着北荒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 那枚刻着凤狐纹样的暖玉,如今还系着浅浅亲手编的红绳,绳结处沾着点北荒的草籽,是上次带她来玩时不小心蹭上的。“在想什么?” 折颜端着两碗温热的桃花粥走过来,粥里撒了些晒干的海棠干,甜香顺着风飘进鼻腔,“再不去,阿古拉该等急了,他说今日要带牧民们帮着收果,还特意杀了只肥羊。”
白真回头时,晨光刚漫过桃林的枝头,落在折颜身上,给他的银发镀上一层淡金。折颜穿着件月白锦袍,发间别着根简单的木簪,手里还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给浅浅的小篮子 —— 是用北荒的柳枝编的,专门用来装她摘的小果子。“在想去年种果树时的模样,” 白真接过粥碗,小口喝着,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了整夜的凉意,“那时候还担心它们活不过北荒的冬天,没想到今年结了这么多果子。”
折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指了指院外的马车:“都装好了,给牧民们带的草药、给浅浅的小篮子,还有酿果酒要用的陶瓮,一样没漏。” 马车旁,毕方正蹲在地上,用喙尖轻轻梳理着翅膀上的羽毛,见他们过来,立刻展开翅膀蹭了蹭白真的手臂,尾羽的火焰泛着温和的金光 —— 它知道今日要去北荒收果,特意早起梳理了羽毛,连平时最爱的野果都没顾上吃。
两人一兽刚驶离桃林,就见青丘的方向跑来一匹快马,马上的小仙娥手里举着个布包,远远就喊:“四殿下!折颜上神!小公主说要跟你们一起去北荒收果,让小的把这个送来!” 白真勒住缰绳,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浅浅画的小画 —— 纸上歪歪扭扭画着苹果树、梨树下的小人,还有一只带着火焰的鸟(显然是毕方),旁边用稚嫩的字迹写着 “浅浅也要摘果子”。
“这小丫头,” 白真忍不住笑了,将画小心地收进袖中,“定是昨天听我说要去收果,夜里没睡好,一早就让仙娥送画来了。” 折颜点头,从袖中取出个哨子递给白真:“这是与青丘连通的传讯哨,吹一声就能让小仙娥把浅浅送过来,正好让她也体验体验收果的乐趣。”
白真接过哨子,轻轻吹了一声,清脆的哨音在晨风中散开。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见远处飞来一朵祥云,上面站着浅浅和送她来的狐后。浅浅穿着件鹅黄色的小裙,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上面系着粉色的丝带,手里还抱着个布偶 —— 正是白真之前给她缝的毕方布偶。“四哥!折颜哥哥!” 她刚落地就扑过来,抱住白真的腿,小脸上满是兴奋,“我也要摘果子,要摘最大的苹果!”
狐后站在一旁,手里拎着个食盒:“给你们带了些青丘的点心,浅浅第一次跟着收果,怕她累着。” 白真弯腰抱起浅浅,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母君放心,我们会照看好她的。” 折颜也上前与狐后道别,又从马车上取了件小狐裘递给浅浅:“北荒的早上凉,披上这个,别冻着。”
一行人往北荒去时,太阳已升得老高,晨光洒在草原上,将草叶上的露珠照得亮晶晶的。浅浅趴在毕方背上,小手紧紧抓住它的羽毛,时不时发出欢呼声:“四哥!你看那边的羊群!像一样!” 白真骑着马跟在后面,笑着应和,心里满是柔软 —— 他小时候第一次来北荒时,也像浅浅这样,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如今看着妹妹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到了果林旁,阿古拉早已带着牧民们候着,男人们手里拿着竹篮和梯子,女人们则提着布巾,孩子们围在一旁,手里拿着小篮子,跃跃欲试。“上神们可算来了!” 阿古拉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手里还拎着个刚摘的苹果,递到浅浅面前,“小公主尝尝,这苹果甜得很,比青丘的还好吃!” 浅浅接过苹果,擦了擦就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她连忙用手接住,笑着说:“好吃!比母君做的苹果糕还甜!”
折颜将带来的陶瓮搬到酿坊旁,又从布包里取出酿果酒的方子,递给阿古拉:“这是酿苹果酒和梨酒的方子,按照上面的步骤来,酿出来的酒清甜,冬天喝着暖身子。” 阿古拉接过方子,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多谢上神!等酿好了,第一坛先给上神们送去!”
白真早已挽起衣袖,拿起个竹篮走进果林。他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将苹果摘下来,放进篮子里,动作熟练得像个常年劳作的牧民。折颜跟在他身边,帮着递篮子,偶尔还会伸手扶他一把,生怕他从梯子上摔下来。“慢些,别着急,” 折颜的声音带着笑意,“果子多着呢,一天摘不完,我们明天再来。”
浅浅也提着小篮子,跟在牧民家的孩子后面,学着他们的样子摘小苹果。她的小手还没篮子大,却格外认真,每摘一个就放进篮子里,还会对着苹果小声说:“你要乖乖的,变成好喝的果酒。” 毕方蹲在她身边,用喙尖帮她把够不着的小苹果轻轻啄下来,放进她的篮子里,惹得孩子们围着它拍手笑。
正午的太阳有些烈,折颜在果林旁搭了遮阳棚,煮了些清凉的薄荷水,让大家歇会儿再摘。白真坐在棚下,喝着薄荷水,看着浅浅和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耍,心里满是踏实。折颜坐在他身边,递过块桃花糕:“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白真接过糕,咬了一口,甜香混着薄荷水的清凉,格外爽口。
“阿古拉,” 白真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不远处正在整理果子的阿古拉,“今年的青稞收得怎么样?够牧民们过冬吗?” 阿古拉笑着点头:“够!今年的青稞长得好,比去年多收了三成,还晒了不少青稞干,冬天不用愁了。上神教我们种的果树也结了这么多果子,以后我们不仅有青稞吃,还有果子和果酒喝,日子越过越好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感激,眼神里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
折颜看着白真与阿古拉交谈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他知道,白真对北荒的感情早已不是 “管辖者” 对领地的责任,而是家人对家园的牵挂。从去年冬天帮牧民修暖棚,到今年春天种果树,再到如今一起收果,白真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牧民们当成了家人。
傍晚时,果林的采收终于告一段落,竹篮里装满了通红的苹果、鹅黄的梨和小小的海棠果,堆在酿坊旁像座小山。阿古拉在果林旁摆起了宴席,烤羊腿的香气混着果酒的甜意,飘得老远。牧民们围坐在一起,弹起了马头琴,唱起了北荒的牧歌,孩子们则在一旁追逐打闹,浅浅也跟着唱,调子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白真靠在折颜肩上,手里端着杯刚酿好的苹果酒,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轻声说:“折颜,你说我们明年再种些什么果树好?我觉得樱桃不错,浅浅肯定喜欢。” 折颜点头,伸手揽住他的腰:“好,开春我们就去东海寻樱桃苗,要选最甜的品种。” 他低头看向白真,见月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眼底满是宠溺,“只要你喜欢,种什么都好。”
浅浅靠在白真怀里,渐渐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个没吃完的苹果。白真小心地将她抱起来,折颜跟在后面,与阿古拉道别。“上神们慢走!” 阿古拉的声音在草原上回荡,“等果酒酿好了,小的立刻给上神们送去!”
回程时,马车里装满了刚摘的果子,浅浅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呼吸均匀。毕方飞在马车旁,尾羽的火焰泛着温和的光,照亮了前行的路。白真靠在折颜怀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说:“折颜,有你,有浅浅,有北荒的牧民,还有这片果林,我觉得很幸福。”
折颜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像月光:“我也是。能陪你守护这一切,能与你一起看遍四季的风景,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月光洒在北荒的草原上,像铺了层银霜。果林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唱着温柔的歌。白真看着身边的折颜和怀里的浅浅,心里忽然明白,所谓幸福,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这样平凡的日常 —— 有爱人的陪伴,有亲人的牵挂,有一片充满生机的土地,还有岁岁相守的承诺。
他们的故事,会像这北荒的果林一样,在岁月里慢慢生长,在四季流转中结出甜美的果实,在彼此的守护中,酿成最醇厚的温情,漫过草原,漫过桃林,漫过四海八荒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时光尽头。
夜色渐深时,马车终于驶回桃林。折颜小心翼翼地将浅浅抱进房间,盖好被子,又转身回到庭院。白真正坐在桃溪旁,看着溪水里的月影发呆。“在想什么?” 折颜走过去,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桃花酿。
“在想明年的果林,” 白真接过酒杯,小口喝着,“等樱桃树种下,浅浅肯定会很开心。” 折颜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会的,到时候我们带她来摘樱桃,教她酿樱桃酒,让她也尝尝劳作的乐趣。”
桃溪的流水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伴着远处的虫鸣,构成了最温柔的旋律。白真靠在折颜肩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满是安宁。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 有月光,有桃花酿,有身边的人,有永远不变的守护与陪伴。
第二日清晨,白真醒来时,发现折颜不在房间。她走到庭院里,见折颜正在酿坊里忙碌,将昨日带回的苹果清洗干净,准备酿新的果酒。毕方正蹲在一旁,用喙尖帮他递东西,偶尔还会用火焰轻轻加热陶瓮,动作熟练得像个小帮手。
“醒了?” 折颜回头,笑着朝她招手,“快来尝尝这个,刚榨的苹果汁,加了些蜂蜜,甜得很。” 白真走过去,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清甜的苹果汁混着蜂蜜的甜意,在嘴里散开,格外爽口。“真好喝,” 白真笑着说,“比上次酿的青梅酒还甜。”
折颜伸手替她拂去额间的碎发,眼底满是温柔:“喜欢就好,等酿成果酒,我们给青丘和苏陌叶他们都送些,让他们也尝尝北荒的味道。” 白真点头,挽起衣袖,加入了酿酒的队伍。阳光透过酿坊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像在为这平凡而幸福的日子,镀上一层永不褪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