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梨叶刚染秋霜,江南小镇的稻田已铺成金浪。白真站在渡仙台远眺,青丘带来的霜粳稻穗粒饱满,垂得稻秆弯了腰,风过处,谷香混着梨香漫过来,竟比桃林的桃花酿更醉人。“别站太久,露水凉。” 折颜递来件绣着稻穗的薄裘,是狐后新织的,领口还缀着太晨宫的暖玉扣,“李大叔传讯说,今日辰时开镰,草把龙都扎好了。”
竹篮里的梨干还带着晨露的湿气,是今早特意从桃林梨树上摘的,每片都切得厚薄均匀 —— 这是酿 “稻梨酿” 的关键,折颜说凡界新米性烈,需用陈梨干中和,才能酿出醇厚的甜。毕方落在篮沿,尖喙叼起片梨干,忽然想起二月二时叼过的瘪谷,如今稻穗满仓,它竟也学着用尾羽扫过稻穗,像是在检查颗粒是否饱满。
辰时的小镇早已沸腾。晒谷场中央立着两丈高的草把龙,稻秆编的龙身缀着红绸,龙角插着新鲜稻穗,是李大叔带着街坊们编了三日的成果。“阿真!阿颜!” 王大娘拄着拐杖走来,身上穿着狐绒坎肩,手里捧着个竹簸箕,里面是新晒的白麻糖,“快尝尝,按你说的法子加了梨汁,甜而不腻!”
开镰仪式在田埂边举行。乡贤捧着装满五谷的升斗缓步上前,高声诵起祭辞:“感恩上苍,赐风调雨顺之福;感恩厚土,育万物滋荣之德;感恩先祖,传农耕之法;感恩耕者,成丰收之盛景??” 折颜按凡界习俗,接过李大叔递来的鎏金镰刀,轻轻割下第一把稻穗,稻秆断裂的脆响里,毕方忽然振翅飞起,用尾羽的暖光扫过稻浪,像是在为丰收 “赐福”。
“该舞龙庆丰啦!” 随着老锣声响起,二十多个街坊举起草把龙,在稻田边腾跃翻飞。龙身过处,身着蓝印花布的女子们扬起水瓢,清水洒在龙身上,笑声与水声混在一起 —— 这是凡界 “润龙祈年” 的习俗,说水能让来年稻穗更饱满。白浅看得手痒,拉着凤九也加入洒水的队伍,水花溅在稻叶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割稻的身影在金浪里起伏。夜华教孩子们用镰刀的巧劲,“刀刃贴稻秆斜切,才不会伤到手”;东华则在田埂边整理《农桑辑要》,把新总结的 “江南稻作十二法” 抄在竹片上,字迹工整如刻:“芒种追肥用草木灰,立秋灌溉宜晨昏”;狐帝扛着稻捆往晒谷场走,脚步轻快得不像上了年纪,笑着说 “青丘的稻子也没这般壮实”。
白真蹲在田埂边,教王大娘分辨成熟的稻穗:“谷粒饱满、穗头下垂的才是熟稻,轻掐谷壳能挤出白浆的,还要再等三日。” 折颜则在一旁搭晒谷架,竹条交叉处用红绳系牢,“凡界晒谷要通风,架高两尺,潮气才散得快。” 王大娘看着两人默契的模样,忽然叹道:“这哪是仙长,分明是咱们镇上的好街坊。”
午后的晒谷场成了欢乐的海洋。男人们扬谷、筛米,木锨扬起的谷粒落在竹匾里,扬起细碎的金粉;女人们则在灶房忙碌,新米煮的粥香混着腊肉的咸香漫出来,还有王大娘酿的米酒,加了今年的新稻,甜得暖心。凤九捧着个锦盒走来,里面是她绣的珠绣稻穗,玻璃珠串成的稻粒在阳光下闪烁:“这是给王大娘的,沾沾丰收的喜气。”
尝新宴在黄昏时开席。八仙桌上摆满了凡界佳肴:新米粥配白麻糖,腊肉炒青蒜,还有用新稻磨粉做的稻穗糕。李大叔端起陶碗,里面是刚酿的稻梨酿 —— 新米的香、梨干的甜、米酒的醇,在舌尖化开,引得众人齐声赞叹。“敬天地厚土!敬各位仙长!” 街坊们纷纷举杯,酒碗相碰的声响,在稻浪里传得很远。
暮色渐浓时,草把龙再次舞动起来。龙身的稻秆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毕方落在龙角上,用火焰在龙身烧出小小的 “丰” 字。白真靠在折颜怀里,看着满场的笑脸,看着晒谷场上堆成小山的稻穗,忽然想起二月二时撒下的稻种,才懂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的深意 —— 原来最好的丰收,从来不是谷物满仓,而是有人共庆,有人牵挂。
临走时,李大叔递来个布包,里面是新磨的米,还有双稻秆编的草鞋:“这米是头道米,熬粥最香;草鞋能防滑,下次来田埂上走不摔跤。” 王大娘则把珠绣稻穗别在白真衣襟上:“明年还要来教我们种油菜呀,听说青丘的菜籽油特别香。”
回桃林的路上,竹篮里的新米还带着阳光的暖,毕方叼着稻秆草鞋,舍不得放下。白真摸着衣襟上的珠绣稻穗,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们带油菜籽来,再教街坊们榨油。” 折颜握紧他的手,眼底满是笑意:“好,还要把稻梨酿埋在梨树下,等明年开镰时再喝,让桃林的梨香,融进凡界的稻浪里。”
月光洒在稻田上,草把龙的影子还在田埂边晃动,稻梨酿的香混着谷香,漫过渡仙台,漫向桃林。这秋日的开镰节,不是结束,是情谊的沉淀 —— 桃林的暖,凡界的甜,都藏在稻穗的饱满里,藏在酒碗的碰撞里,藏在彼此的牵挂里。往后岁岁,春种秋收,他们都会带着这份烟火气,在桃林种梨,在凡界耕稻,把每个日子,都过成丰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