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细雨裹着青香时,江南小镇已至雨水。白真蹲在竹案旁擦拭秧器,青丘带来的 “獭雁草木纹育秧器” 刻着祭鱼水獭、归鸿阵影与萌动新苗,陶胎还浸着立春新菜的清露 —— 这是狐后用青丘柔陶所制,器底暗刻 “壮”“润” 二字,盛种时纹路随雨汽愈发莹润。“秧板要先抹河泥养护,保墒又肥田。” 折颜递来桑皮纸,纸上还沾着菜种的青痕,“李大叔传讯说,新晒的稻种选好了,街坊们正搭水神台呢!”
菜种袋旁的红绸带缠着稻种,埋在桃树下的立春新菜裹着土香,十四载的稻梨酿剩了小半坛,新蒸的春笋糕已码成竹盘。毕方落在器沿,尖喙啄了啄稻种盆,忽然振翅掠过河湾 —— 它竟记得《月令七十二候集解》“獭祭鱼” 的说法,衔来片鱼鳍轻扫竹筐,羽翼上还沾着桃林的雨珠,水獭正衔鱼列岸,正是 “一候獭祭鱼” 的景致。
卯时的渡仙台白光含润,落地正逢街坊们在晒谷场选稻种。李大叔的竹匾铺得匀净,饱满的早稻种、莹白的糯谷种泛着光:“‘七九八九雨水节,种田老汉不能歇’,这籽要盐选春晒,芽率才够高!” 王大娘提着竹篮走来,里面是琥珀色的春笋糕:“先垫垫肚子,吃糕迎雨,岁岁水灵!” 远处的天际鸿雁北归,田埂草木抽芽,正是 “二候鸿雁来”“三候草木萌动” 的景致。
育秧苗的秧田支起了木架,青丘的青铜秧耙与本地的稻种、盐水、温水、河泥、草木灰摆得整齐,泛着温润光泽。“秧苗要‘种为骨,水为魂’。” 白真抓起把稻种,指给王大娘看,“按江南古法技艺,育秧先‘三浸三滤’:首轮盐水选种,盐度以‘沉籽立筷’为度,剔除浮瘪籽;再浸石灰水消毒,最后温水催芽,这是王阮诗里‘惠风吹绿散秧田’时最宜的育秧章法。” 他边说边示范调盐水,“催芽要‘昼晒夜捂’,稻种装麻袋置灶旁,保持 36c恒温,这是‘芽壮根粗’的关键,老稻农说‘盐淡则籽瘪,温低则芽迟’呢。” 夜华已备好秧桶,正铺稻草:“芽长半指即播,这是锁芽的诀窍。”
东华蹲在案前翻《礼记》,指尖点在泛黄书页上:“‘命有司为民祈祀山川百源’,雨水育秧赖水源滋养,行雩礼祭水神以祈润泽,恰合古礼。” 他抬眼补充,“种分两制:求早熟选早稻,嗜软糯种糯米;搭配春笋炒食,‘一秧一笋,春水生香’便是此理。” 正说着,毕方忽然振翅衔来竹筛,尾羽扫过种盆 —— 几粒稗籽混进稻种,被它轻轻挑出,王大娘笑着添种:“这鸟儿比老稻坊的伙计还较真!”
河塘旁的水神台已搭得庄重。折颜正教李大叔做秧板,河泥在田埂堆得整齐:“秧板要‘河泥为基,草木为护’。” 他添了把腐叶,“按东阳古法,秧田先翻耕晒垡,再灌水泡田三日,耙碎土块后拉平,做宽一米五的秧畦,沟深一尺利排水,这是‘秧苗不烂’的传家诀窍。” 他边说边挂水神牌位,“牌位要糊桑皮纸为面,绣獭雁草木纹纹样,旁摆稻种与春笋糕、鲜鱼祭品,这是祭水的老规矩。” 案上还摆着刚催芽的稻种,芽香混着泥气漫出秧田。
凤九捧着锦盒进来,里面是绣好的 “雁纹草木秧袋”:“这是青丘的绣法,棉麻透气,装稻种不闷芽!” 白浅凑过来学撒种,却把稻种撒成一团,引得凤九笑:“二姐,你这是‘春芽聚簇’呢!” 毕方忽然衔来河泥罐,尾羽扫过泥堆 —— 一块碎石混进河泥,被它轻啄挑出,李大叔笑着添泥:“这鸟儿比育秧的师傅还尽心!”
巳时的秧田香气弥漫。街坊们先围在水神台前举行祭礼,供桌摆着刚催芽的稻种、清甜的春笋糕、温好的腊酒,王大娘端着糕盘高声说:“祭水神,祈水润,愿岁岁秧壮!” 折颜轻诵祭辞:“雨水育秧,感时序润泽;祭水祈安,愿民生丰穰。” 毕方用尾羽拨动秧田春水,火星凝成 “润” 字,飘向村落的方向。祭完诸神,大人们学播种之法,孩子们则捧着爆米花追玩 —— 这是 “占稻色” 的习俗,爆花愈多则年成愈丰,童谣 “雨水爆花,稻满仓峡” 响彻田埂。
稻种刚播完,街坊们又围向案前学护秧。“秧田要‘昼排水晒芽,夜灌水保温’,遇寒则满沟蓄水防冻。” 折颜往瓷罐里装石灰渣,指给众人看,“渣混着草木灰撒秧畦,防病害又增肥,不浪费一丝食材。” 他边说边分秧器,“这獭雁草木纹育秧器,选种催芽皆相宜。” 白真已备好豆种,袋上印着雷纹:“惊蛰来教你们耙田点豆,用河泥拌种才够旺!”
暮色渐浓时,春宴摆开了。八仙桌上,春笋炒腊肉咸香爽口,糯米蒸糕清甜软糯,最妙的是折颜做的 “双润煲”—— 腊酒炖鱼块,浇河泥肥汁焖浸,香气漫过桃林的暮雨。李大叔端着酒碗起身:“敬仙长!教我们育秧苗、做秧板技,这雨水过得比往年暖!” 白真笑着递过布包:“这里是青丘的惊蛰耙田方子,混着本地的豆种,惊蛰再来教你们做!”
归程时晚风带泥香,天际的雁阵渐远,田埂的草木萌新。毕方衔着秧袋绕场一周,烛火映着丝线发亮;孩子们举着爆米花奔跑,笑声惊起柴院春鸠;大人们望着秧田说收成,衣襟的雨香不散。王大娘给孩子们发 “雨水钱”,红纸包着稻芽:“持稻芽,谷满仓!”
回桃林的路上,泥香混着酒香漫出来,布包里的豆种沉甸甸的。白真摸着衣襟上王大娘绣的鸿雁纹样,轻声说:“惊蛰耙田,教他们用腐叶拌肥。” 折颜握紧他的手,眼底映着祭火余温:“好,再埋一罐雨水育的秧芽,等明年雨水就着春笋食,让暖意融进新苗里。”
月光洒在刚收的水神台上,秧田的秧器还留着泥痕,稻芽的润混着陶香,漫过渡仙台,漫向桃林。这雨水的秧田里,是情谊的新藏 —— 桃林的器,凡界的种,都藏在泥香的清新里,在祭水的虔诚里,在彼此的牵挂里。往后岁岁,春育秧、夏耘田,他们会带着这份烟火气,在桃林育稻,在凡界传泽,把每个日子,都过成满含温润与期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