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站在院子里聊着以前各自爱喝的奶茶、爱吃的食物,憧憬着有朝一日能重温那些美味。
“小四!”姬恒的呼喊声传来,时熙嘴角上扬正要回应,一抬头,笑容瞬间凝固,姬恒身后竟跟着长史。
她心猛地一紧,有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时熙强装淡定迎上去,心跳急剧加速,嘴上却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长史大人,快请坐。”
“四娘子,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长史笑意盈盈,声音温润,眼神仿若带着春日暖阳。
时熙只觉自己的大脑突然间一片空白,心中暗忖怎有人笑得如此动人心弦。她慌乱挤出几句:“不…不介意,欢迎。”
“人都来齐了,我先去端菜。”她说完,便一溜烟跑开了。
宋嬷嬷随即上前给三人问安,摆座。
这边跑向灶台的时熙向如华吩咐:“如华,你给他们仨先倒一碗奶茶吧。我来上菜。”
如华察觉到时熙神色异样,关切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没有,你去吧,其他的我来准备。”时熙连连摆手。
此时姬恒踱步而来,环顾灶台,面露惊喜:“这些都是小四你做的?”
“我和如华一起做的。”时熙应道。
“我一定要好好尝尝。”姬恒眼里全是期待。
“谢谢捧场。你先去坐着吧,我马上过来。”
时熙好不容易劝走姬恒,她用水轻沾脸颊,深吸一口气,暗自嗔怪道:“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高中女生,犯得着如此慌乱吗?
待情绪平复,她利落地从灶底取出荷叶鸡,敲落外层泥封,揭下一层荷叶,将色泽诱人的鸡肉装盘,又深呼吸一次,稳稳端着盘子回到院中。
“小四,这是何物?”姬恒指着桌上的奶茶,好奇问道。
“林氏奶绿。”时熙随口命名。
崔绩微笑着询问:“林娘子去过北鄠?”
时熙摇头:“我没有去过。”
崔绩细细品味后,点头称赞:“这倒与北鄠的油茶有几分相似,不过一咸一甜,相较而言,我觉着林娘子这奶绿更胜一筹。”
“还是长史懂欣赏。”,时熙内心雀跃,但此刻她只是低着头轻声回道:“多谢长史大人夸奖。”
菜品逐一上桌,姬恒满眼放光,跃跃欲试,忽一拍手笑道:“如此佳肴,怎能无酒?我今日带了土窑春,正好畅饮一番。”
不多时,每人面前都斟满一碗酒。宋嬷嬷瞧着席面已然齐备,便与如华悄然退下。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时熙尝了几口酒,只觉这酒味道醇厚馥郁,酒精度数却不高,尝起来像是现代的米酒。怪不得古人好酒,这般滋味,她也乐意多饮几杯。
时熙的思绪不禁飘回曾经做助理时,商务宴席上那些辛辣刺鼻的高度白酒,与之相比,眼下这酒简直如同甜美的醪糟,让人毫无负担。
正畅饮间,崔绩突然看向时熙,问道:“林娘子是邳州人,怎的这菜品不见邳州菜式的影子?”
时熙心下一惊,酒意醒了两分,忙随口编了个理由应付:“家中曾雇过来自不同地方的厨子,我学着他们的法子,又自己瞎琢磨,胡乱糅合一番,这才做得不伦不类。”她想到这饭桌上也没有邳州人,再加上她有些微醺也没思考,只是随口胡绉。
姬恒适时接话:“表哥,我倒觉得小四这菜做得新奇可口,别具一格。”
崔绩目光转向时熙,再度发问:“听闻林娘子摔伤后,往昔之事都不记得了?”
“确是如此,过往之事,我都记不得了。”刚答完时熙立马意识到不妥,即刻补充道:“以前的事都是嬷嬷讲给我听的。”
崔绩仍然是轻言慢语:“林娘子来自邳州,做的菜倒是集江南、北鄠、中原各家之长,看来林家是把所有地方的厨子都请了一遍。”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时熙的醉意,她忙打起精神,谨慎答道:“我爱吃,所以爱打听研究菜式。”她暗自警醒,这长史心思缜密,可不像旁人那般好糊弄,日后回话定要字斟句酌。
“端己,你何时去的邳州?”长史话锋一转,看向韩庄。
韩庄立刻起身,恭敬回话:“启禀长史,在下年少时曾游历过邳州。”
“端己,今日不过是亲友小聚,不必如此拘谨,我不过随口一问,莫要当真。”崔绩说完便示意韩庄坐下。
随后,崔绩又兴致勃勃地谈起邳州的风土人情与奇闻轶事,时熙对邳州的风土一概不知,这时只能假装醉酒,不发一言。
饭桌上的气氛再度热闹起来。席间,崔绩看似漫不经心地挑起话头:“近来听闻安阳县令之子在地方上为非作歹,诸位可有耳闻?”。
“不曾听说。”姬恒率先回应。
韩庄与时熙对视一眼,并未言语。
崔绩目光转向时熙,追问:“林娘子常出入安阳县城,可认识褚益此人?”
时熙略一迟疑,如实答道:“县令之子?认识,也不是认识,曾在安阳县城见过一面,当时他正在当街欺负百姓。如华的阿爹就是被他莫名打死,现在也没有官府过问,事情便不了了之。”
“如此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端己,难得今日清闲,来,多饮一杯。”崔绩举杯示意。
时熙暗自揣测长史此番话的深意,却又觉无从捉摸,索性抛开不想,反正褚益多行不义。
这场小聚一直持续到月华初上。离席之时,姬恒脚步略显踉跄,双颊泛红,显然是有了些醉意,而其余三人,依旧清醒。
“多谢林娘子的这一场盛情款待,今日实在尽兴。”崔绩与韩庄面带微笑,拱手向时熙致以谢意,随后三人并肩,准备告辞离去。
就在临行前的那一瞬,姬恒身形一闪,仿若一阵风般偷偷凑到时熙近前,迅速将一小块物件塞到她手中。时熙尚未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何物,只觉掌心一凉,姬恒便已抽身退回,眨眼间,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时熙满心疑惑,摊开手掌,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原来是块形似腰牌的物件,质地温润,看起来是玉质。它正反两面皆精雕细琢着龙纹,威严而神秘,其上还镌刻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铭文,古奥晦涩。
时熙也不知道这个是个什么东西,拿来干嘛用的,单瞧这玉质与做工,便知价值不菲。只怪姬恒跑的太快,自己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也只能先妥善保管,待日后寻得时机再还给他。
这一夜,时熙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间,白日里长史大人的一言一行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那看似随意的闲聊背后,暗藏的机锋让她深知,这人远非表面上那般随和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