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这天一大早,彭夫人便领着章嬷嬷来到大门前,送时熙登上马车。
一路上,彭夫人不住地叮嘱着:“母亲也没别的奢求,只盼你今生安康。这次去柳府凡事机灵着点儿,要懂得见机行事。”
时熙见彭母爱女心切,内心也有所触动,她乖巧的回应:“知道了,母亲。”
随后,时熙带着浓翠登上马车,坐在车内,她探出头来,朝着彭夫人挥手告别。
过了半晌,马车便停在了柳府门外。
柳府管事的嬷嬷仔细查验了请帖后,便满脸殷勤地引着时熙和浓翠往府内走去。
这柳府比起王家来,规模更为宏大,布置也越发奢华精巧,府内四处可见名贵的花卉、奇特的石头,还有诸多古玩珍宝,令人目不暇接。
几人穿过一片盛放着荷花的池子,来到了池旁的一处水榭兰亭。
此时,亭里已有数位女子正悠然地品着茗、轻声交谈着。
管事的嬷嬷上前禀报道:“大娘子,林四娘子到了。”
一位生着鹅蛋脸、大眼睛的俏丽女子闻声起身,款步走来,笑意盈盈地说道:“林四妹妹来了呀。”
两人相互行了礼后,都不禁暗自打量起对方来。时熙看着对方那漂亮的脸蛋,心里暗想:这种美人我绝对以前没有见过,要是见过,我绝对不会没印象的。
柳大娘子细细端详了时熙一番后,脸上也露出些许惊色,满是赞许地说道:“林四妹妹,果真是生得楚楚可人,出尘脱俗呀。我一见到你,就满心欢喜呢。”
“什么情况,一上来这千金大娘子就拍我马屁?”时熙心里暗自嘀咕着,嘴上却赶忙回道:“柳大娘子谬赞。”
柳大娘子盈盈一笑,话锋陡然一转,问道:“不知四妹妹可许配了人家呀?”
时熙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心想这千金关心我的私人生活是什么用意,她如实回答道:“回柳大娘子的话,我还未及笄呢,家里也未曾谈过婚嫁之事。”
柳大娘子听闻这话,似乎笑得越发开心了,热情地说道:“四妹妹,快到亭里来坐呀。”
时熙满心疑惑,暗自琢磨着这柳家到底在唱哪一出呀,可面上还是佯装出嫣然巧笑的模样,随着柳大娘子走进了兰亭。
亭内的众人都好奇地打量着时熙,时熙也微笑着一一回应。
接着,柳大娘子便将这些女子逐一介绍给时熙,原来这些娘子基本都是柳家本家或者宗亲的姑娘。
时熙心中原本的疑惑未解,又添新疑:合着就我一个外人呀,这也太奇怪了吧。
几名娘子随后便围着案几依次坐下,时熙偷偷地观察了下四周,瞧见案几上摆放着一排精美的白玉莲盏,案几正中还有多个乌金釉花瓶。
一个丫鬟正专注地用茶杓从茶釜中盛出茶汤,分入各个白玉莲盏之中,以备众人饮用,而在角落里,还有几个乐人正焚香奏乐,兰亭内营造出了一片雅致的氛围。
柳大娘子见时熙坐在那儿,神情略显呆呆的,也不与其他娘子主动搭话,她内心冷哼一声,面上却笑意盈盈地安抚:“四妹妹且再稍等一会儿,下人们正去采摘荷花了,等荷花采来了,咱们就能玩插花了。”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几个装扮相同的丫鬟抱着好几大捧荷花、荷叶、莲蓬,鱼贯而入。
她们将采摘来的花卉轻轻放置在长案上后,便又陆续退了下去。
刹那间,兰亭内花香弥漫,长案上娇艳欲滴。
几位娘子纷纷取过乌金釉瓶,挑选着自己心仪的荷花、莲蓬,一边思索,一边比划着,开始动手插起花来。
柳大娘子笑着递给时熙一个花瓶,热情邀约:“四妹妹,也一起来玩玩吧。”
“多谢柳大娘子,我不会插花,我且试试吧。”时熙谦逊地回应着,虽说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插花审美标准,但好在她曾经在大学里参加过插花社团课,插花的一些技巧,像高低错落、层叠搭配、透视效果、铺陈布局、加框营造等,倒还都记得几分。
她精心挑选了三枝大小各异的荷叶,两枝花期有别的荷花,还有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然后开始修剪、搭配起来。
其他娘子也都依照各自的想法挑挑拣拣,有的专心摆弄着自己的作品,有的则相互讨论交流着,一时间,兰亭内的气氛轻松愉悦,和谐融洽。
时熙做完最后的调整后,悄悄瞄了瞄别的娘子的插花作品,发现这些大家闺秀们的审美着实在线,甚至个别作品在她看来格调高雅、品位脱俗,让她自愧不如。
柳大娘子过来鉴赏时熙的作品时,接连夸赞了好几句:“四妹妹还说不会呢,你这瓶荷花插得真是层峦叠出,颇具自然野趣。”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来到柳大娘子身旁,俯身轻声说了几句。
柳大娘子听完,便仪态优雅地起身说道:“各位姐妹,我回房去换身衣裳,去去就来。”
她刚从方凳上起身,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时熙说道:“四妹妹陪我一同去吧,我房里有一幅张鹤的山水图,烦请妹妹帮我鉴别一番。”
时熙心里忍不住呐喊:来了来了,她的目的这下马上就要揭晓了。
时熙脸上立即堆满了笑意,应声道:“是,柳大娘子。”
于是,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一前一后朝着内房走去。
一路上,时熙脑海里不禁脑补了许多剧情,往这僻静又人少的密闭空间走,不会是像日常小说里常写的那样,在房里藏着个男子,然后设计毁人清白的套路吧。
她暗暗提醒自己要更加小心谨慎,然而她们去的却不是柳大娘子的闺房,而是一间僻静处的厢房。
刚一走到厢房门前,柳大娘子便对跟着的浓翠以及她自己的丫鬟吩咐:“你们两人就在这儿守着吧。”
“四妹妹,你来帮我掌掌眼吧。”柳大娘子说着,便率先抬脚跨进了厢房。
这话明显是说给那两个丫鬟听的,时熙心里清楚得很,她自己连这个时代的字都还认不全,哪有什么能耐给别人品评书画。
从离开水榭兰亭一直到这儿,这一路上,时熙都在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周边的地形,留意着各个房间所处的位置,心里暗暗规划着万一有情况,能快速逃离的路线方向。
她一走进房内,尽管脸上神色依旧平静,没有露出丝毫异样,但私下里却仍旧警惕地观察着房内的布局,同时扫视着周围有没有什么能马上够得到、可以临时用来充当自卫武器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