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熙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了一口气,梦中的压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秋月见她满脸泪痕,只当是手上的伤痛作祟,她关切道:“诗袭妹妹,手还疼得厉害吗?地榆散还剩下一些,你都带上吧。快些起身,锦屏姐姐正在外面等着呢。”
时熙默默起身,动作迅速地收拾妥当,随后出门,紧跟在锦屏身后,前往公主的寝殿。她们到时,公主还尚未起身,未当值的众人便静候地在殿外。
巳时,阳光正好,妆容精致、服饰华美的永宁公主出了房门,时熙随其他侍女一同跟在公主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公主府。
一辆如同宫殿般奢华的马车正停在府外的大门处,永宁公主在仆从的伺候下率先登上马车。时熙则紧随锦屏登上后面的普通马车。
随后,公主的车队向着汤山上林苑进发。
秋分时节,天高气爽,正是狩猎的绝佳时候。一踏入汤山,映入眼帘的便是层林尽染,秋意浓郁的山景。
待到了上林苑,沿途皆是身着银色铠甲、手持长枪的卫兵,还有四处围起的黄色番幔,尽显皇家威严。
车队在一片开阔的平地前停了下来,皇家以及随行臣子的营帐在平地一侧拔地而起,连绵数里,远远望去,宛如一座气势恢宏的临时宫殿。
永宁公主下了马车,径直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这营帐以厚重的锦缎精心制成,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彩凤。
步入帐内,奢华之感扑面而来,地面铺着柔软厚实、图案精美繁复的地毯,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云朵之上。
公主径直走到营帐中央那张巨大的雕花檀木床边坐下,从孙嬷嬷手中接过提前泡好的寿州黄芽,轻抿一口,悠然说道:“皇帝明日才到,今日本宫便去见见我那长姐吧。”
正说着,帐外有人来报:“恭王和雍王在帐外候着,前来给公主问安。”
永宁公主闻言后莞尔一笑,“快让他俩进来吧,本宫这才刚到,这两兄弟倒是消息灵通。”
须臾,只见两位二十出头、周身贵气的青年迈着沉稳的方步踱进帐内。
为首的那位身着一袭华丽的紫色锦缎长袍,领口与袖口处皆用黄金丝线绣着卷云纹,腰间与领口交相辉映的束着明黄色的玉带,雕刻成祥龙的图案,处处都显现出皇家的气派。
跟在其后的青年,除了个子稍矮些许,无论是样貌还是气度,与走在前面的兄长都不相上下。
二人皆是身形健硕、面容端正的浓颜系帅哥,举手投足间倒颇有些青年武将的风范。
一踏入帐中,两人便迅速双手抱拳,身体前倾,对着永宁公主恭敬地行了一个揖礼,齐声说道:“侄儿见过永宁姑姑,愿姑姑金安。”
永宁公主见此,乐得喜笑颜开,急忙快步上前,伸手搀扶,“你我姑侄之间,何必这般拘礼,快些坐下。”
这时,恭王面带微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由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精美盒子,双手递到公主面前,“姑姑,这是我兄弟二人寻来的稀世龙涎香,特意前来孝敬姑姑。”
永宁公主佯装嗔怪道:“得了这般好东西,岂不是应该先孝敬贵妃娘娘。”
身旁的雍王抢白一句:“姑姑有所不知,母妃若是知道东西孝敬了永宁姑姑,才会夸我俩是落了正道。”
“哈哈哈,你俩这哄女人的功夫倒是渐长。看来确实是娶了王妃的人了。”永宁公主乐得同这两侄子在此打哈哈。
突然,恭王神色一凛,靠近永宁公主,低语道:“姑姑,昨日太子还在长公主府上逗留了半日。我等私下探知,有一队人马从长公主府前往了云中关,依我看......”
话还未说完,永宁公主立刻抬手示意恭王停下,她抬起头,目光扫视一圈,高声说道:“你们全都退下吧,今日本宫这儿不需要伺候了。”
话音刚落,一众侍女和仆从便纷纷行礼,鱼贯退出大帐,只留下孙嬷嬷和锦屏在内伺候着。
时熙觉得今日看世间万物都是恹恹的,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致,哪怕身处这有趣的皇家狩猎场。
她以手伤严重为由,向管事的姑姑禀明后,便独自径直朝着仆从的营地走去。
刚走到营帐前,便瞧见一个身影在帐旁鬼鬼祟祟地张望。
时熙此时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原则,事不关己便打算装作没看见,抬手撩起帐帘,准备进帐休息。
谁料那黑影竟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时熙身前,“四娘子,奴才可算寻到您啦。”
时熙定睛一瞧,原来是高来福,她不禁诧异道:“小福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高来福迅速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四娘子,快随我来,这儿不方便说话。” 说罢,便带着时熙在密密麻麻的帐篷间穿梭,最终在一座中型帐篷前停了下来。
时熙此刻心中有些踌躇,她不确定与小福子一同进帐是否妥当。
高来福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一边挑起帐帘,一边解释道:“这原本是安宁宫总管的住处,如今只拨给奴才使用,四娘子不必有顾虑,请进吧。”
时熙闪身钻了进去,却见一人呆呆地伫立于帐中,神色忧思地怔怔的望着自己,刹那间,时熙脱口而出:“小七!”
姬恒望着时熙,表情一时激动,脚步却似被钉住一般,踌躇不前。他眼角泛红,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小四,你受苦了,可我……我却没能帮上你分毫。”
时熙心中一酸,快步上前轻声安慰:“人人都有各自的难处,你瞧,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
“令尊的案子,我和表哥四处勘察,可谁知父皇察觉后大发雷霆,直接将我们关了禁闭,我终究还是没能……”姬恒的话语中满是自责与不甘。
时熙微微低下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世事无常,小七,你别再自责了。我如今在永宁公主那儿当差,不仅能自食其力,每个月还有不少月银拿呢。”
“嘤嘤……”细微的抽泣声传入时熙耳中,她猛地抬起头,竟发现姬恒正小声地抽泣着。她瞬间慌了神,急忙说道:“你怎么哭啦?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