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儿,你明年开春就该及笄了,有些话,母亲也该跟你讲明白。咱们林家如今虽然不在官场,但你父亲也曾做过刺史的,官场上的事自然也是晓得的。”
彭文君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姨父如今在二皇子麾下效力,而七皇子和太子是同一阵营,这两派向来势如水火,互不相容。眼下咱们林家仰仗着王家,可不能跟太子那一脉走得太近,这是其一;其二,皇权争斗向来残酷,谁输谁赢也未可知,林家绝不参与其中,林家就是纯臣,就算现在乃是白丁,但你两个哥哥也是要走仕途之路,不可污了他们的名声。”
“母亲,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和七皇子见面了。可要是他主动来找我,我若拒绝,岂不是得罪了他?”
“袭儿,母亲跟你说实话吧,咱们林家已经和何家商议好了,准备给你和何二公子定亲。那何二公子人品、家世都不错,也算是良配。等定亲的事儿一落实,七皇子也找不着你啦。”
“什么?”时熙听到这话,如遭雷劈,天要塌啦。
她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母亲,要是我实在不愿意,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傻孩子,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着你的性子来。袭儿,母亲给你选的,肯定是最好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彭夫人满眼慈爱地看着时熙。
在她心中,这桩婚事确实无可挑剔。何夫人是她多年的手帕交,时熙嫁过去也不会被婆母刁难。何家二公子年轻有为,前途大好,这样的好人家,打着灯笼都难找。
“是,母亲,我知道了。”时熙表面上乖巧地回应着,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等彭夫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时熙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双眉紧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结婚是绝对不能结的,眼下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订亲呢?”
她在房间里绞尽脑汁地想着:装病?不行不行,什么病能长时间装还不被发现呢。逃跑?不行不行,户籍、银子还有本事我都通通没有,又能跑到哪里去。
思来想去,时熙突然灵机一动,决定偷偷去找何肃卿探探口风,说不定他也不想呢。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强。主意一定,时熙马上找来如华,让她帮忙写封信,约何肃卿私下见面。
“这如何使得,娘子乃大家闺秀,如何能做这私相授受之事。”如华一听就连连摆头拒绝。
“好姐姐,十万火急,等到订下来就来不及了。要不是我字忘得差不多,我就自己写。”
“娘子,您是不是因为韩公子,所以才不想嫁给何二公子啊?”如华一脸疑惑地问道。
“哎呦,如华你怎么还在掉在这个坎里起不来呢?!”时熙真的是哭笑不得,如华这是油盐不进,一条道要走到黑啊。
“那……那是因为七皇子?”如华小声地猜测着。
“我的天啊,小七他还是个孩子,他虽是皇子却平易近人,人也率真,我们算是玩伴。再说,皇家哪是我能嫁去的。哎,想到我以后要照着《女诫》活,我宁愿死了算了。”时熙说越激动,有些口不择言。
“娘子胡说什么,如华写就是了。”如华被时熙的话吓了一跳,赶忙应承下来。
时熙想得也是周到,她怕连累如华,便说道:“如华,你先写一遍,我来誊抄,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是我的笔迹,此事全程跟你无关,你也不知情,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娘子,如华不怕被牵连。”
当下两人便摊纸磨墨,开始写信。时熙不会写繁体,对书信的用语也不熟悉,就把大致意思跟如华说了,由如华撰写,她再誊抄。
书信须臾间便已写就,可这第二个难题如何送达,却摆在了眼前。时熙灵机一动,脑海中浮现出她那行事总有些不靠谱的三哥。
她将书信小心揣入怀中,而后轻手轻脚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瞧着四周无人,便蹑手蹑脚地推开书房的门,像只小猫般溜了进去。
一进房间,便看到林书泽正瘫坐在地上,身子摇摇欲坠,已然进入了梦乡,嘴角流出的口水恰好滴落在衣襟之上。
“噗——”时熙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书泽听到声响,瞬间惊醒,条件反射般立刻跪直了身体。待他睁眼一看,发现来人是时熙,紧绷的身子又瞬间瘫软了下去。
“好哇,你这到底是在罚跪,还是享福呢?大白天的,居然躲在这儿睡觉。”时熙笑着调侃。
林书泽满脸义愤填膺,抱怨道:“林诗袭,我这是为了谁才遭此罪啊?我昨天不过是如实说了是偶然碰到的七皇子,就被父亲罚跪书房。”
“为了我,为了我啦,三哥。这次妹妹我真的有件小事要拜托你,帮我送封信呗。”时熙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可怜巴巴地哀求着。
“送信?给什么人送信?难不成你要给七皇子送信?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父亲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林书泽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立刻拒绝。
“没那么麻烦,也没什么风险。你就找个信得过的人,把这封信送给何家的二公子就行。”时熙赶忙解释。
“妹妹,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有了七皇子还不够,你还惦记着别人?”林书泽一脸惊讶。
“呵呵,风没动,幡也没动,是三哥你自己心动吧。你怎么能联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时熙简直无语至极,林书泽这联想能力比如华还厉害。
“那你送什么信给何二郎?”林书泽仍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少打听!三哥,你就可怜可怜妹妹我吧。这事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大不了,下次你有事,我也一定帮你。”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让身边的丫鬟去门房找孙四,就说我要那天的寿州黄芽,让他泡上一壶给我送来,他就明白了。”
“我就知道整个家里,就三哥最有办法了。给,这是信,记得一定要送给何家的二公子何肃卿。”时熙满心欢喜地把信递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