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熙话音刚落,突然察觉自己不该如此说话,她抬头望向萧琮之,却发现眼前之人的面容竟如被风吹散的薄雾,渐渐模糊起来。
就在此时,她的心脏猛地一阵痉挛,接着剧痛袭来。不好!她在心底暗叫一声:这病症都已经许久未曾发作了,怎么今日又......思虑还在脑海中翻涌,她的意识却如断了线的风筝,迅速沉沦,整个人随后直直地朝着地面倒去。
等再度恢复意识时,时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里。环顾四周,屋内的陈设极为简朴,并没有过多的装饰。
她坐起身来,像想起什么,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物,是一套全新的青碧色窄袖短衫。时熙的心猛地一紧,她慌乱地伸手扒拉着查看内衣,发现同样也是全新的。她的手指微微颤动,急忙跳下床来,却感觉身体也并无其他异样。
屋内空荡荡的,除了她,再无旁人。时熙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慌乱,快步走到房门前,抬手轻轻打开了门。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日光直直刺来,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待适应了光线,她方看清门外是一方宁静的小院。
院角处,种着一丛丛彼岸花,在日光的照耀下正如火燃烧着,美得实在惊心动魄,灼灼夺目。
“谁家好人会在院子里种这种地狱之花啊。”时熙忍不住低声嘀咕着。
正此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走了上来。她瞧见时熙正专注看花,倒是显得神色平静,缓缓说道:“这曼珠沙华,是几年前毫无征兆自己长出来的。郎君见它开得娇艳动人,便随它生长,没成想,长到如今,是愈发繁茂,遍布院子此处了。”
时熙听闻人声,忙转身问道:“老人家,您家郎君是何人?还有,我的衣服是您帮忙换的吗?”
老妇人微微欠身,恭敬回应:“正是鸿胪寺的萧少卿。娘子昨日病得虚弱,郎君特意嘱咐老奴悉心照料娘子。”
时熙心头一松,又问道:“那此处是哪里?秋闱可已经结束了?”
老妇人摇了摇头:“这儿是郎君的住所。至于秋闱之事,老奴实在不清楚。娘子自您来此,已经昏迷整整一日了。”
“萧琮之的房子?就这?他原来这么穷的吗,当男宠都没捞到几两银子,怎么屋子能简陋成这副模样?”时熙内心暗自揣度着,这一连串不着调的念头,把她自己都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她抬腿就准备往院门外走去,不料却被那婆婆伸手拦住,那老婆婆轻声劝道:“郎君特意吩咐过,娘子您身子还弱着呢,这几日实在不宜外出。”
时熙一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气冲冲地进了屋内,嘴里还嘟囔着:“好你个萧琮之,这是软禁!”
她无可奈何的待在这房子里,期间除了那老婆婆,也不见其他人影。
其实在时熙晕倒后的第二日午后,因恭王伤情反复,皇帝震怒,严令彻查。参与狩猎的众人皆无心再沉浸于秋围的逸趣之中,今年的秋围便这般匆匆落下帷幕。
恭王遇刺一事,如同巨石投入朝堂这片深潭,瞬间激起千层巨浪。朝堂之上此时波诡云谲,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长公主府内,书房之中,崔绩正端坐在案前。皇帝已将恭王遇袭一案交由大理寺负责侦破。
今日,大理寺中的内应传来消息,称大理寺已然找到突破口,关键线索就在那支射向恭王的箭上,然而具体指向何处,却仍未探明。
他正欲提笔给韩庄写信,这时,仆从匆匆来报,说是萧琮之求见。
崔绩听闻,面色微微一沉。他与萧琮之平素并无私交,双方阵营更是不同,此前从无往来。今日萧琮之突然登门,想必是有所图谋。
“请他到会客厅。”崔绩沉思片刻,吩咐道。
片刻之后,会客厅内,萧琮之稳步走来,拱手行礼:“下官拜见郡王殿下。”
崔绩一如既往地展现出清风朗月般的大家公子风范,微笑说道:“萧少卿无需多礼,快快请坐。”
“下官此次前来,是代林娘子归还郡王殿下的东西。”萧琮之边说边拿出一个木盒,双手恭敬地递上前去。
仆从接过木盒,径直端到崔绩面前。打开盒子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素白丝绸巾帕。
崔绩神色瞬间变得威严,正色道:“林娘子如今身在何处?”
“郡王请放心,林娘子现下在我宅院中安然无恙。只是过些时日,若她回了公主府,下官倒是担心雍王不会善罢甘休。”
崔绩闻言,略一迟疑,立刻屏退左右侍从,直言道:“萧少卿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萧琮之闻之即刻展露笑颜:“郡王果然爽快。下官此次前来,是想跟郡王做一笔买卖。这货物价值一万两黄金。”
如此巨额的交易,崔绩听闻后却没有丝毫惊讶之色,他不紧不慢地问道:“本王倒是十分好奇,究竟是何物,竟能价值万金。”
萧琮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林诗袭,外加一个恭王的秘密。”
崔绩脊背挺直,正襟危坐,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抹困惑之色,挑眉问道:“这......本王着实听不明白萧少卿的意思。”
萧琮之微微前倾,语气中全是诚恳却又带着几分自卑:“不瞒郡王殿下,下官出身寒微,一路所行之事,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有了这一万两黄金,下官便能寻个合适的时机,隐身而退,从此远离这朝堂纷争。”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崔绩,“可殿下,一旦做成这笔交易,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在这江山棋局中多添一枚关键棋子,助力殿下成就大业,如此算来,一万金着实是过于便宜了。”
崔绩静静地凝视着萧琮之,目光深邃难测,心中暗自权衡。这人突然提出这般交易,言辞之间真假难辨,背后所图究竟为何?一万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他身为郡王,一时之间也难以筹措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