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这样随意闯入臣子的内宅,就不怕被皇上知道了,到时候你是皇子最多被责罚几句,我保不齐就得丢了性命。”时熙半是吓唬半是哄劝,期望姬恒能就此打住,别再捅出篓子来。
姬恒气鼓鼓地伸出手指,指向台阶之上的萧琮之,大声说道:“可不管怎样,小四,你绝不能跟他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时熙见状,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拦下姬恒的手臂,顺势就将他往院外拽,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小祖宗,您可千万别指了!赶紧走吧。以后要是找我,就去西市北三街的何宅。”
紧接着,时熙赶忙对姬恒身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急切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七殿下请出去!怎么能由着他胡闹呢?要是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
一众随从听了,面面相觑。他们又何尝想来,还不是被七皇子所迫。既然有人出头发话,七殿下也没吭声反对,于是,一部分人赶忙搀扶着姬恒往外走,另一部分人则纷纷向宅子的主人萧琮之作揖赔罪。
时熙见他们都退出了院子,这才长舒一口气。可还没等她缓过神,又立刻心急如焚地朝着台阶之上跑去,萧琮之那边的火儿还没熄呢。
她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容,急忙解释道:“萧大人,七殿下年纪尚小,轻信了旁人的谗言,误以为奴婢在这儿遭遇了不测,这才不顾礼数强行闯入。您大人大量,可千万别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萧琮之轻哼一声,反问道:“他是小孩子,你如今贵庚?”
时熙一时语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很快又陪着笑说:“萧大人,我自幼便老成些,七殿下脾气、秉性倒像家中的族弟,所以一时难免把他错当了弟弟看待。”
萧琮之神色未改,微微挑眉,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你把他当成弟弟,怕不是因为他与谁相像,而是自诩为他的阿嫂吧!”
“啊,什么意思啊?”时熙听得云里雾里,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萧琮之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要时刻谨记你如今的身份,别做旁得肖想。这次我不做计较,若有下次……”
“断然不会有下次了,多谢萧大人宽宏大量!”时熙满脸讨好,忙不迭地回应,生怕再惹这位萧大人不快。
这事儿在萧琮之这儿倒是轻易的翻篇了。可谁料宫中的柳妃娘娘听闻此事后,惊得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自己向来乖巧懂事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已然成为臣子侍妾的女子,全然不顾皇家颜面,公然跑到臣子的内宅去索要人,这简直是荒唐透顶!
柳妃身旁那经验老到的嬷嬷见状,赶忙轻声劝慰:“娘娘莫气,七殿下和德昭郡王一样,都到了适婚年纪,却还未娶妻成家,所以才闹出这般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儿。这立七王妃的事儿可是刻不容缓,得抓紧操办起来了。至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勾引七殿下的小贱婢,眼下是鸿胪寺少卿的侍妾,咱们不能随意打杀,以免落人口实,依老奴看,不如……”
嬷嬷微微欠身,凑近柳妃耳畔,压低声音谋划起来。柳妃一边听,一边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连连点头道:“嗯,此事就按嬷嬷说的办,务必办得干净利落,别留下什么把柄。”
日头西斜,萧琮之结束了一日的忙碌,退值归来,径直步入书房。刚一坐下,便瞧见案几上摆放着一份精致的请帖,他伸手拿过展开一瞧,原来是中书令柳励勤邀请他携家眷出席其三十九岁寿宴。
他神色未动,随手将请帖往桌上一抛,目光从那请帖上移开,声音低沉,向着暗处问道:“那十万兵器,如今可都集齐了多少?”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自暗处现身,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少主,十万兵器业已全部集齐,就等少主一声令下!”
萧琮之沉声道:“好!即刻安排,将这批兵器运往北鄠。哼,北鄠那地方,也该热闹热闹了!”
“遵命!”玄衣侍卫领命,身形一闪,瞬间没入黑暗之中,书房内又恢复了寂静,唯有窗外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萧琮之提高音量,向着屋外高声吩咐:“来人!速把林诗袭唤到书房来!”
时熙此时正满心专注地在东厨学习擀面皮。灶火旁热气腾腾,她的额头亦是沁出细密汗珠,纤细的双手沾满了面粉,正一下又一下地奋力揉搓着。
她心里头憋着一股劲儿,就不信这撵面皮和包毕罗能难倒自己。萧琮之之前那声“怪物”,好似一根刺,始终梗在她心头,叫她浑身不舒坦。对她而言,万事都只能是自己不愿做,绝不能是不会做。
正专心操作着,便听到有人来传,说是萧大人在找她。她这才恋恋不舍地净了手,朝着书房走去。
时熙踏入书房,还未站定,萧琮之抬手便将一沓红色绢帛朝她丢去。时熙下意识伸手接住,展开一瞧,原来是一封请帖。
时熙读完,心猛地一沉,暗叫不好。她脸上立马堆起讨好又略显尴尬的笑,神色扭捏地说道:“萧大人,您的意思是要带我一道去?可我粗鄙不堪,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我能不能不去,免得丢了大人的脸 。”
“你这会儿倒是不笨,”萧琮之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时熙,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我和那柳励勤素无交情,所谓的宴会,实则是暗藏凶险的修罗场。不过,你我却不能不去。”
时熙见话已至此,也顾不上许多,脱口而出:“不用想也知道,柳家肯定是冲着我来的。萧大人,我能不能称病不去啊?”说罢,眼巴巴地望着萧琮之。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萧琮之神色自若,“再说 ,这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你……”时熙张了张嘴,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心中懊恼不已,暗自责怪自己刚才竟天真地想从萧琮之那里得到些许理解与帮助,可不就是自讨没趣。
她咬了咬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去就去!”三个字硬邦邦地从她嘴里蹦出,紧接着,她转身大步迈出书房,头也不回地离去,独留萧琮之一人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