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熙直至清晨才在疲惫与困意双重交织下,沉沉睡去。
在恍惚的睡梦间,她仿佛挣脱了尘世的枷锁,背上生出一双巨大的翅膀,向着无垠的天际,展翅翱翔于蓝天之上。
清风拂过面颊,身体轻飘飘的像被上升的气流托举着,这梦中飞行的感觉怎会如此真实,真实到她在朦朦胧胧中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
时熙首先瞧见的是一片晃动的地面,耳边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束缚感袭来,她就才惊恐地发现自己被紧紧卷在锦被之中,整个人被包裹得像个粽子一般,被稳稳地扛在别人的肩头。
时熙用力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可锦被裹得得太紧,她丝毫动弹不得,所有的挣扎都徒劳无功。她最后只能扯着嗓子大喊:“是谁,快放我下来!”
“别动!”低沉而冷峻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时熙瞬间听出了这熟悉的嗓音,叠加的震惊与愤怒在心底翻涌:“萧琮之,你干什么!”
然而,萧琮之仿若未闻,对肩头还在拼命挣扎、口中不停叫嚷,企图逃离的时熙不理不睬。
他步伐急促,几步便跨到了豫园外停着的马车旁。马车旁的侍卫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打开了车门。
萧琮之没有丝毫犹豫,手臂一用力,将肩上的时熙像扔包裹一样,直接丢进了车厢内。
她被重重地摔在车内柔软的坐垫上,因撞击而闷哼一声,心中的怒火更是又增加了一分。
紧接着,萧琮之大步跨进车厢,动作利落地坐到了时熙身边。他面色冷峻,对着车外高呼一声:“启程”。
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在空中响起,拉车的骏马长嘶一声,随后便向前奔去。
一辆马车并着二十多名玄衣侍卫,外加三四十匹的骏马,如同一股洪流,瞬间卷起漫天尘土,极速驶离了豫园,朝着城外奔去。
车厢内,时熙经过一番激烈挣扎后,终于挣脱了锦被的束缚。
此刻,她披散着长发,凌乱的几缕碎发肆意贴在涨红的脸颊上。她身上仅着寝衣,却浑然不顾,满心愤怒都化作那如利刃般的目光,直直刺向萧琮之。
“你要带我去哪,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愤怒地质问道。
萧琮之神色萎靡,一脸疲态,眼下有些许乌青,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
面对时熙的怒火,他显得无动于衷,只是抬手拉过时熙刚刚挣脱的锦被,随意地盖在自己身上,接着不紧不慢地调整坐姿,斜靠在车厢壁上,缓缓闭上双眼养神,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予。
时熙见状,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又蹿高几分,几近爆表。可惜她人微权轻,奈何不了萧琮之,只能窝窝囊囊得敢怒不敢言。
她此刻紧咬下唇,决定再也不愿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于是,她赌气似的一扭头,跨过斜躺着的萧琮之,径直朝着车门爬去。
此刻的她,心中只有立即逃离的念头,她计划不计后果地跳下马车,摆脱这莫名其妙的困境。
她手指刚一触碰到车门,还未等她用力推开,身旁原本闭目养神的萧琮之却如闪电般出手。他长臂一伸,精准无误地扯住时熙的手腕,旋即发力一拉。
时熙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跌回车厢内。
萧琮之这才缓缓抬眼,目光直直望向时熙,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陪着我去北鄠!”
“什么?北鄠!”
时熙震惊得瞪大双眼,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语塞。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于坐垫上。时熙的脑海中,此时无数念头如走马灯般疯狂闪过,第一个闪出念头便是:萧琮之,这个被怀疑是北鄠内应的人,此时匆匆赶赴北鄠,究竟是要赶回去奔丧、夺权还是另有所图?
反正不管他回去干嘛,他却非要带上自己同行,必定没安好心。无论如何绝不让他得逞!
此去北鄠路途遥遥,她满脑子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我得想办法逃!
时熙推开车窗,抬眼望向车外,此时马车已经远离成邑城。野外的景色是衰草连天,枯木林立,天地之间一派萧煞之色。
朔风凛冽呼啸,从洞开的车窗中汹涌贯入。时熙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不由自主地寒颤连连。
她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竟还穿着单薄的寝衣,她抬眸望向身侧安睡的萧琮之,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床锦被之上。
稍作犹豫后,时熙还是一把将锦被扯了过来,主动地把自己再次裹成了一颗严实的粽子。
而萧琮之,斜靠在车壁之上,呼吸平稳,已然酣然睡熟。
一路上,在马车的颠簸起伏中,时熙察觉到,此次车速较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上许多。
整队人马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路疾驰。直到几个时辰之后,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才在一处树林之中停了下来。
此时,萧琮之睁眼醒来,他随手丢给时熙一套男装后,便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迈下了马车。
时熙也不嫌弃,她快速地将男装换上,虽有些不合身,但好歹抵御了几分寒意。整理好衣衫和头发后,她便也下了马车。
树林中,这些侍卫们正各自忙碌着。负责生火的、打水的、做饭的,安营扎寨的,还有负责在树林周边巡逻放哨的。
时熙瞧着这些侍卫忙碌的身影,感觉到他们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并且分工明确。跟上次随王二叔一起来成邑时的那批仆从的做事风格完全不同。
她心中暗暗惊叹:这便是经历了专业训练的士兵吧,果然跟普通百姓不一样。
她转而又一想到:遭了,有这么几十个训练有素的人,我还怎么逃啊?!
山林渐渐入夜,寒气袭来,比起白日里更甚;呼啸的山风,吹透重衣,让时熙觉得瞬间便进了冰窖。
她本想再待着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以逃跑的机会,可实在太冷了,时熙转头又窝回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