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身边的女子突然间展露出笑颜,不禁都有些好奇。那名年轻的侍卫忍不住问道:“小娘子,这云中关莫不是有你牵挂之人?瞧你这欢喜的模样。”
时熙一点也没有隐瞒之意,当下便与众人分享喜悦,忙不迭点头:“我有个兄长在那驻守,我们已经许久未曾相见,想不到很快就会见面了。”
络腮胡个性爽朗,他率先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那到时候你们兄妹团聚,可真是一桩喜事。我家的妹子前些年嫁到了邳州,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邳州,我家曾经就在邳州。”时熙开了个话头后,便与众人侃侃而谈起来。不多会,一众人等便聊得十分投机,原本沉闷的气氛也轻松愉悦起来。
这二十名侍卫,大多都是恭王府的府兵,个别是恭王暗中豢养的死士。他们领了命令护送萧琮之去青州探查北鄠的局势,以图后谋。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与家人常年分离,如今在行军途中,有个性格活跃的小娘子跟他们谈笑逗乐,大多数人都心存善念,自然而然把这小娘子当做自家妹子一般看待。
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众人见时熙还杵在这儿,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络腮胡不禁开口关切询问:“林家妹子,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你不去马车中就寝?”
时熙瘪瘪嘴,埋怨道:“王大哥,那是大人睡的地方,萧大人不准我睡那。”
“哎呀!这可咋整......”络腮胡目光迅速扫向身旁的几个同伴,在短暂的眼神交流,征得大家同意后,他豪爽地大手一挥,说道:“妹子,你就睡猴子那个帐篷,干净点,我们几个大男人挤挤就行。”
“多谢王大哥,还有各位大哥照顾!”时熙一听,内心竟有些新奇与期待,这在野外住行军帐篷,倒是挺有趣。
然而,当她满心欢喜地一头钻进那圆顶式帐篷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立即后悔不已。
帐篷地面上铺着附近寻来的枯叶,上面铺上一层毛毡,毛毡上随意叠着一床铺盖。
条件艰苦些时熙倒还能忍受,只是这帐篷内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脚臭味,熏得她立即就闭气不敢呼吸。
她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些大哥们人挺好的,就是不讲个人卫生,这味道也太冲啦!这还叫干净些,那王大哥他们那帐篷岂不是生化武器库!”
几名侍卫刚抬脚,准备迈向另外的帐篷安歇,一扭头,瞧见时熙又从那圆顶帐篷里钻了出来,忙关切问道:“林家妹子,咋啦,是缺啥东西,跟哥几个说。”
“没有,没有。我……” 时熙话还在嘴边打转,没来得及说完,就瞅见面前这几位大哥,原本还轻松随意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恭敬起来。
她没弄清楚状况,手臂突然一紧,被人牢牢握住。紧接着,一道清冷又透着威严的声音在耳畔炸响:“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搅和,扰得侍卫们没法好好休息?明日不用赶路了!”
“萧大人。” 几名侍卫反应迅速,立刻双手叉手,俯身行礼。
“没有没有,林娘子她可没打扰兄弟们休息。”络腮胡王大哥向来仗义,即便面对这位严苛的萧大人,也壮着胆子,为时熙分辩几句。
“女子怎可待在军帐中!”萧琮之根本不给人辩驳的机会,扔下这么一句硬邦邦的话,便拽着时熙的胳膊,拉着她往马车方向走去。
时熙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扯着嗓子争论:“萧大人不让我睡马车,又不让睡帐篷,难不成是想把我冻死在外头!”
萧琮之闻言,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时熙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就被萧琮之打横抱起,他疾行几步,把时熙直接丢进了马车厢中。
留在原地的众人,面面相觑,萧大人这举动表明了这林家妹子是个通房的丫鬟。大家皆是一脸无奈,忍不住齐声叹息,暗自感到惋惜:这萧大人虽然皮相生得好,但平日里就冷面冷心,看起来绝非良配。林家妹子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萧琮之一踏入车厢,口吻中尽是揶揄与嘲讽之意:“哼,你倒是会收买人心!”
“狗看什么都是屎,正常的人际交往你不懂啊。”时熙缩在车厢一角,极小声地嘀咕着。
她一直搞不太懂萧琮之这个人的行事逻辑,先是不许她于车厢睡觉,待她好不容易寻到帐篷,却又强迫她折返回车厢内。
时熙在心中思量:还未到达云中关,我现在不能跟他关系太僵。
“萧大人,您是准许奴婢睡车厢了吗?”她舔着脸,堆起谄媚之态,装作乖巧的问道。
萧琮之言辞冰冷地警告道:“你离我远些!若是夜间睡觉时,还似秋猎之时那般整夜哼哼唧唧,我立即踹你下去。”
“我保证不说梦话,多谢萧大人。”时熙口中应承,心中却腹诽:不懂科学,说梦话是生理现象,就算皇帝来了也控制不住。
萧琮之随后吹灭了蜡烛,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她卧于车厢另一侧,身无裹身之物,好在车厢内倒比外面暖和不少,她也只能抱紧自己,缩成一团,靠在角落里打盹。
时熙一夜安眠,无梦侵扰。
她还在酣睡间,却被一阵晃动惊醒。时熙睁眼一看,才发觉天已大亮,自己躺在车厢正中央的地毯上,身上还盖着那床锦被,而萧琮之已不见踪影。
她急忙爬起身来,抬手推开窗扉。映入眼帘的是正在行进中的车队,扬起一路尘土。
极目远眺,只见萧琮之骑着一匹矫健的骏马,身姿挺拔,正位于队伍的最前方,带队前行。
时熙探出身子,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朝着队伍后列那几个相熟的侍卫,欢快地挥手打着招呼。几名侍卫见到时熙时都羞涩一笑,点头回应着她的热情招呼。
接下来的日子,车队依然是夜以继日地继续前行。每日天还未亮,侍卫们便收拾行囊,匆匆赶路。直至太阳快要下山之时,才就地安营扎寨,吃饭休整。
时熙与那几个侍卫日渐熟稔起来,她对侍卫们做得很多事都怀有强烈好奇心。只要萧琮之没有明令禁止,她便跟着他们去寻找干净的水源,学习如何在简陋的条件下生火做饭。
然而,行军的强度很大,充满艰辛,短短十数日,时熙的身子便有些吃不消了,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头重脚轻,中途便起了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