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火势渐旺,时熙解开自己的外衣,搭在事先备好的树枝上,烘烤起来。
处理完自己的衣物后,她又蹲到萧琮之身边,伸出双手,开始解他湿漉漉的外衫。
当衣衫褪尽的时候,萧琮之结实的胸膛袒露在眼前。时熙发现他的左胸上确实有一块已经快要长好的旧伤,只是如今在河中浸泡太久,已经变得红肿起来。
“果然是他!”
毫无悬念,他就是那个丑面人。时熙苦笑几声,忍不住喃喃自语: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啊?我从那么远的时空来,就是不停地救你?!
尽管满心抱怨,她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时熙快速地将他正面的身体擦干,同样也把他的衣服也搭在树枝上烘烤。
萧琮之衣服里有几个瓷瓶,时熙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只好先放在一旁。
她随后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干燥的树枝,火势瞬间变大,炽热的温度驱散了周围的寒意,给两人带来了生的希望。
趁着等待衣物烤干的这段时间,时熙快速整理了一下他们仅有的生存物资:两套还待烤干的冬装,一把王大哥送的匕首,几瓶不知用途的瓷瓶,除这些之外,再无它物。
就凭这点东西,想要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活下去,时熙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当日头愈发西沉,林子里的阴影越拉越长时,恐惧如同蔓生的藤条,缠上时熙的心头,搅得她心神不宁。
时熙开始担心起夜间该如何安全度过,这里是原始森林的内部,哪知夜晚会出现什么食肉动物。待会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一个能避风、有遮挡的地方。
一个时辰之后,在太阳和火堆的双重烘烤之下,两人的衣物终于干得差不多了。
时熙取下萧琮之的衣衫,准备帮他穿上。当她给他穿衣翻身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萧琮之的背部,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除了一道新的刀伤,他整个背全是一条条很长的、隆起的、暗红色的瘢痕,像是一条条巨大的蜈蚣匍匐在他洁白的背部。这些伤痕纵横交错,一看就是多年前留下的,可即便历经岁月,依旧狰狞可怖。
时熙心下一紧,感到有些难过,想不到萧琮之还有如此可怕的过去。难以想象,年幼的萧琮之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不知不觉中,时熙心中对他的憎恨与隔阂如冰渐融,怜悯却暗自滋生。
白昼时光像沙漏里的沙子般飞速流逝,趁太阳还没落山的有限时间里,时熙心急如焚。
她沿着河岸来回探寻,终于在二里地外,发现了一个勉强可以过夜的小土洞。土洞在河岸之上,由坚硬的土层和巨大的岩石构成,空间虽不算宽敞,但足够塞下两个人。
她欣喜若狂,这小土洞能遮风能挡雨,只要再设置一道简易 “门”,就能抵御野兽侵袭,也能算的上安全庇护所了。
可很快,新的难题摆在眼前,怎么把萧琮之搬运过去。这么远的距离光靠她拖拽显然根本不可能。
仅仅数秒之后,时熙灵机一动,“哈哈”干笑两声,“我可真是个聪明蛋,我搬不动,旁边不就有免费劳力吗?”
说干就干,时熙赶紧又去丛林边缘寻了些结实的长树干过来,利用林中的藤蔓把树干都绑在一起,做成了一道临时的浮木。
虽然这浮木的坚实度不足以支撑它在河面上长时间航行,但在漂上个半个时辰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接着将自制浮木推入河里,自己也站上去试了试,反复测试其稳定性后,确认它承载起一个人的重量不成问题。
接着,她迅速跑回萧琮之身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拽到河边,再艰难地安置到浮木上。
为了方便行动,时熙果断脱掉自己的衣裤,仅穿着诃子、短裤。她深吸一口气后,走入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没过她的大腿处,冻得她浑身打颤。但时熙顾不上寒冷,双手紧紧拉住浮木,一步一步朝着小土洞的方向走去。
残阳似火,将坠未坠,余晖倾洒,波光粼粼。河水仿若熔金,跃动不已。
时熙却没有时间欣赏这落日美景,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萧琮之拽到了小土洞中。
最后的落日余晖中,她一刻也不敢停歇,时熙又去丛林边缘搜刮了不少的木材和柔软干枯的小草,回到土洞。
她极快地用木材烧火,干草垫床,接着利用那张浮板,稍加改造,成为一张临时阻隔土洞与外界的大门。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刚好最后一缕残阳隐入山脊背后。刹那间,黑暗汹涌袭来、气温骤降。
天地间仿佛突然诞生了一只指挥棒,让整片山林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剧场,开启了一场盛大的自然演唱会。
每一种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中,都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数倍。
山风过叶的沙沙声;河水流逝的潺潺声;更远处的林深之处,不时传来各种动物的嘶吼声,各种声响像是交织成一曲诡异的乐章。
恍惚中,时熙好像还听到了几声狼嚎声从更遥远的山间破空传来。她紧紧地蜷缩在萧琮之身边,吓得瑟瑟发抖。
土洞中,时熙右手紧握着匕首,左手则紧紧攥住萧琮之的手。尽管萧琮之昏迷不醒,但他手心的温度,还是给了时熙一丝慰藉和勇气,让她觉得不再那么孤单和害怕。
土洞外,熊熊燃烧的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萧琮之苍白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此刻仍处于昏迷之中,额头冷汗涔涔,偶尔痛苦地呻吟一声。
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时熙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或许并非是她救了萧琮之,而是在这漫长而恐怖的黑夜里,萧琮之无声的陪伴,给了她直面恐惧的勇气。
当她的目光在萧琮之的脸上停留片刻时,时熙发现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心头一紧,赶忙伸出手,轻轻探向他的额头。
果然,又是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