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时熙的心渐渐平息了涟漪,她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内心一片宁静,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不再抗拒这份缱绻的温柔,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份温暖与舒适当中,片刻之后竟沉沉睡去。
心安处即是归处。
怀中的女子呼吸渐趋绵长均匀,萧琮之喉间微动,他将外衫又紧了紧,把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间,双臂终是不自觉收紧,仿佛要将这来之不易的柔软永远圈在怀中。
他阖上眼,在这漫漫长夜里静坐守卫着。
喧嚣的夜风、清寒的霜雾,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唯有一道朦胧夜色中相偎的身影,两人彼此交叠的呼吸,在无边寒夜里编织出细密的暖意。
当时熙被喧闹的鸟鸣声吵醒时,她才发觉已是清晨,林间晨色溟蒙,曦光斜照。她正躺在萧琮之的怀中,竟安睡了一整夜。
她动作轻柔地抬起头,却直直正撞进一双柔如春水的眼眸里,萧琮之垂眸望着她,嘴角含笑,长长的睫毛上有昨夜凝成的霜花。
时熙下意识地就伸手去轻轻触碰他眼帘上那些将坠未坠的水珠。
“你的睫毛真的好长啊,真好看!”她说着发自肺腑的话,本只是脱口而出的赞美。
哪知竟看见那双春水般的眸子骤然凝滞,泛红的耳尖像浸了晨露的桃花,她才惊觉自己失言。
时熙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随性,显得太过轻浮,可她对天发誓,自己绝没有要撩拨他的意思。
她立即慌乱地爬起身来,强装着镇定对着萧琮之笑道:“多谢你啦,阿之。不然昨晚我肯定就冻死了。”
“患难与共,共克时艰!”萧琮之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受寒后的嘶哑,他倒是挺会活学活用。
柔和的微笑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闪着情意缱绻的柔光。
那光恍的时熙突然就心下一慌,慌乱中她只想立即撇清自己,急切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萧琮之即刻便听懂了时熙想表达的意思,他神色一敛,脸上虽还挂着笑意,但眼中顿时就散去了柔光:“我自然明白。”
他垂眸看向那堆还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不再言语,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显得可怜又无助。
时熙抱膝坐于一旁,她突然就有些内疚,感觉自己就像个始乱终弃的渣女,昨晚需要他时就不主动、不拒绝,今日一清醒便急着撇着关系,不负责。
可她确认自己确实是从不曾喜欢他呀,他一直都是自己看不明白,也读不懂的存在,此前他的次次算计,她也并未忘记。可为什么自己为何从未拒绝与他的身体接触,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时熙在一旁默默思索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结论:原来这是见色起意!我竟然是这种人,不光好吃,还好色!她随即便沉浸到自我道德的批判当中。
良久之后,时熙转身抬头望去,才发现萧琮之竟还坐在原地,一动未动,像是一尊美丽绝伦的雕像。
她心头猛地一紧,快步上前半跪在地,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伤口又疼了吗?”
萧琮之并不看她,依旧是垂眸盯向火焰,小声回答道:“我的脚麻了。”
“我真是可恶啊!”时熙内心又生出一阵愧疚,她急忙伸出手去搀扶:“阿之,你慢点,我扶你起来。”
随后,时熙学着他昨日的手法,将剩下那条乌梢蛇剥皮后穿在树枝上,就着这堆还烧得正旺的篝火炙烤起来。
火苗舔舐着蛇肉,油脂滴入爆出轻响,空气中顿时浮动着焦香与苦涩。而萧琮之始终低头沉默着。
吃好之后,两人便熄灭了篝火,继续下到河滩,朝着河道下游方向而行。
期间,时熙几次伸手去搀扶,可都被萧琮之不动声色的侧身避开。他走得很慢,修长的身影看上去,竟显有几分落寞与凄凉。时熙只得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顺着河流下游的方向,沿着河滩,上上下下地穿梭跋涉。直至日头偏西时,才终于发现河面渐宽,河中的水流也湍急起来。
“这处可以下筏了。”这一天以来,萧琮之终于再次开口说话。
时熙立即讨好般地快速回应道:“是是是,我们就在附近找找能住的地方吧。”
两人又上到林中走了一段,寻到一处由几株合抱粗的古树围成环形,中间恰好留出一方规整的空地,天然的地势与繁茂的枝桠,俨然是为树屋量身打造的绝佳选址。
经过一番考量,萧琮之决定将树屋选择建在这几棵大树中间,以相邻的树干作为支撑点,计划搭建起一个占地几平米的三角形,离地高约一米的树屋。
时熙对于搭建树屋的梁架结构、受力分布等相关知识完全一窍不通,她只是听着萧琮之的讲解。
“哇,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懂!”她不时地拍拍对方的马屁,以此来缓解下两人间尴尬的不愉快。
搭建工作从收集材料正式展开。时熙多次穿梭在林间,将木头,树枝,藤蔓,石头以及一切看起来有用的东西,一一带回。
而不便于行的萧琮之则留守原地,将收集来的物资进行初步加工。
不多时,木桩与藤条捆绑的木锤、石片嵌在木柄上的石斧,还有用坚韧野藤搓成的粗绳,各类简易的原始工具便在他灵巧的手中诞生。
他又掏出匕首,将时熙寻来的各类木材,灵巧地削去木材的枝杈,将其打磨成粗细均匀的木梁,在需要衔接的部位精心凿出榫眼。
两人配合着将其中粗壮、结实的树干作为房屋的底层支撑框架,通过榫卯结构及藤蔓捆绑的方式固定在大树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树屋框架。
接着是搭建树屋主体和屋顶。他们一刻不停地忙到月轮高悬中天的时候,树屋的主体结构才终于搭建完毕。
两人瘫坐在尚未铺就地板上,又累又饿,可天色已晚,只能先在这间初具雏形的树屋里对付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