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的主体框架已经大致搭建完毕,可是细节上还并未开始完善。
浑圆的原木堆叠成的屋墙,虽然结实,但是难免有空隙。晚风一起,丝丝寒气便顺着这些罅隙潜入屋内,将室内的温度一点点地降低。
时熙在这个暂时还无法生火的房子里冷得直打颤,可是她想起先前的种种,也没脸继续去蹭萧琮之的体温。
她只好在屋外的枯草堆里薅了满满一堆干草铺在木板上,在睡前一头扎进草堆里,把自己埋了个严严实实。
随着夜色渐深,屋外温度不断降低,再加上腹中的蛇肉早已被消耗殆尽,时熙肚内此时早已经空空荡荡。
双重寒意的侵袭下,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单薄的身躯在草堆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引得身上的干草也随之窸窣作响。
躺在对面的萧琮之听到时熙这边传来的细碎声响,他突然翻身而起,一声不吭地就出了房门。
时熙以为他是要去林中解决个人生理问题,便并未在意。她迷迷糊糊地翻个身,准备继续硬着头皮睡下去。
可是过了好久,时熙都没有听见他回来的声音,“不会出事了吧?”。
她想到这儿便立即坐起身来,透过树屋的空隙,向外张望,隐隐见到屋外有火光闪耀。
时熙急忙推开房门一看,萧琮之的修长身影正立于屋外的空地上。他旁边还堆放着不少大小各异石头和干草。他此刻弯着腰,用木棒搅和着黑乎乎的一大团——泥浆?!
“你这是在做什么?”时熙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她有些不解地问道。
萧琮之抬眸望向时熙,火光在他眼底跃动闪动:“外边风大,你快进屋去,我马上就上来。”
他并未正面回答她的话,话音一落,他紧接着又埋头干起手中的活计。
“他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非得大半夜地去做,也不担心安全问题!”时熙小声嘀咕一句。
话音未落,她就被一阵寒风吹得瑟瑟发抖,权衡再三,时熙还是决定立即退回树屋内。
一刻钟之间,萧琮之往返数次将这些石头、泥浆都搬回了屋内。
时熙蜷缩在草堆里,目光紧紧追随他的动作,心里纳闷这到底是个什么重要的东西,非得赶在半夜修?
只见萧琮之在三角形树屋的中心位置蹲下,先将平整的石块码成不足一尺见方的底座,又用木片将泥浆仔细抹进石缝。
屋外空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通过木门照亮了他低垂的眉眼,他长长睫毛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随着眨眼的频率闪着细碎的星光。也不知是泥浆溅起的水花,还是额头滚落的汗珠。
随着石块层层垒砌,泥浆反复加固,一座简易炉灶的轮廓渐渐成型。
时熙望着那黑黢黢的,大体完工的雏形时,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个烧火的炉灶。
“何必大半夜急着弄这个呢,明日再修不行吗?”
“如此一来,今夜就不会受冻了。”萧琮之的声音闷闷传来,带着一丝受寒的沙哑。
“在树屋中,你又不冷。”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时熙咽了回去,她愣了一下,内心突然有些愕然:这是为了我?
她喉咙突然有些发紧,内心泛起一种酸涩又温热的感觉,她盯着对方忙碌的身影,一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需待到明日,再搭建烟突了。”萧琮之完成手中最后一道工艺,便在炉灶中生起了炎炎烈火。
随后他又自顾自地将屋内收拾干净,带着剩下的石块与碎草,翻身跃下树屋。
他先是去了河边净手,回来时又带回来 一捆木柴。树屋内此时已经变得温暖而又明亮。
时熙蜷在草堆里,看着他将带回的木柴码在炉灶旁,又添柴将火生得更旺些。
望着他忙忙碌碌又略显疲惫的身影,她突然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忙碌的身影忽而顿住,像是察觉到注视般微微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时熙慌忙立即闭眼装睡,可她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下半夜,她也睡得不太踏实,在草堆里翻来覆去。时熙总感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压在心头,让人心头沉重。
天刚亮,时熙便直接被饿醒了,她的肚子咕咕地唱起了山歌,实在是太饿了。
这莽莽林海生机盎然,按说丛林中至少生活着几千上万种动物,可如今能被她碰上并能够抓住的却是万中无一二。这几日在丛林中的行走,也很难撞见半只活物。
肉食难觅啊!
时熙突然想起昨日在收集木材时,路过一棵缀满果实的乔木矮树,黄褐色的果壳裹着绒毛,挂了满满一树。
她以前从未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可饥饿促使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希望,她决定去摘些回来看看,到底能不能吃。
时熙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冰凉的晨雾扑面而来,她拢了拢衣襟,目光却不自觉扫过昨夜新砌的炉灶,余烬里还冒着袅袅白烟。
她悄悄地溜下树屋,生怕惊醒还在熟睡的萧琮之,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有着饥饿这个监工时时刻刻地提醒,时熙竟走得意外顺畅,不一会儿便望见那株在记忆中徘徊许久的矮树。
不算高大的乔木下,裹着黄褐色外皮的果实星星点点缀满枝头。
她踮起脚尖,摘下几颗饱满的,轻轻一捏,外壳便应声剥落。
“咦——”,望着手中圆润的果仁,时熙眉头微蹙,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果实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开心果?嗯,不对!”
一秒之后,她灵光一现,双眼放光,脸上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想起来了,这是榛子,能吃。”
时熙手脚麻利地将能够得着的榛果全部一扫而空,宽大的衣襟被塞得满满当当。
沉甸甸的分量压在胸前,却压不住她雀跃的心情:“这些足够我跟阿之两个人吃了。嗯,我要烤着吃一半,生吃一半。”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步伐轻快地往树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