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熙快步走回树屋前,她本想高声报喜,又念及萧琮之或许尚未起身,生怕惊扰了他的清梦。毕竟昨夜,他忙碌操劳了近一宿。
她蹑手蹑脚地爬上树屋,缓缓推开屋门。然而,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此刻,屋内空无一人,萧琮之已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一丝失落悄然涌上她的心头,好不容易寻到的可以果腹的食物,却不见了分享之人。时熙顿感衣衫中正兜着的榛子,似乎也没那么香甜和值得期待了。
“他一早去了哪?难道又是去找修树屋的材料?”时熙暗自揣测着。
她随后将采集到的榛子,尽数都放到了灶台前。
在这患难与共的艰难时刻,获得的食物自然是不能独自享用。时熙打定主意,要等着萧琮之回来之后,再一同分食这些榛果。
树屋外的日头越爬越高,阳光透过缝隙洒进屋,使树屋也变得明亮起来。然而,越明亮的光线却显得树屋越冷清空荡。
时熙抱膝枯坐在草堆上,安心地等待着。这过程当中,她只觉得越来越困,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时熙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立马条件反射般地爬起来,快步奔向屋门,一把将门打开。
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此刻山风刮得正猛,吹得屋外的树林沙沙作响,可她四下张望,却依然不见萧琮之的身影。
时熙垂下头,面上立即浮现出忧虑的神色,她慢吞吞地又走回到草堆处,缓缓地坐下来。
她将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不安如同细密的蛛丝,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缠住指尖,爬过手腕,最终将她的心层层包裹:“他这是抛下我,独自离开了吗?”
这几日,两人彼此的朝夕相伴、相互扶持、共历生死、让她对他的情感正悄然发生着巨变。她已经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尽管他可能因幼时的经历,为人多少带着些阴鸷与古怪。
可如今,他是否是真的不辞而别,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杳无人烟的苍莽丛林。
她,一个人又如何能在丛林中生存下去?
时熙的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她坐在枯草间一动不动,只是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些。
悲伤模糊了时间,不知是什么时辰,突然屋门“嘎吱”一声,萧琮之怀抱着一捆翠竹,带着满身的风霜寒气走了进来。
“屋内这么暗,你怎么不生火。”他看到时熙蜷缩在角落,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却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时熙闻声,猛地抬起头,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清楚地看到昏暗中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影影绰绰得立于光影交界当中。
她鼻头突然一酸,眼泪瞬间奔涌而出,时熙慌忙将脸埋进膝盖,强撑着让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我,我睡着了。”
她不想被人看穿自己的脆弱与无助。
“他没有抛下我!”她淹没在酸涩与欣喜交织的旋涡里,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记得昨日路过一片竹林,今日便去砍了些,拿来做烟突。”萧琮之的声音像裹挟着山风,清新而凛冽,又带着几分跋涉后的微喘,缓缓而来。
“今日真是好运气,在竹林中又猎得一只野兔。”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什么,兔子?”时熙抬起头,原本悲伤惆怅的眉眼瞬间亮如星火,她的悲怅在这一瞬间,彻底地消失得无影无踪,纵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她已经急切地撑着地面想要起身。
“咚!”一声闷响。
时熙还没来得及看清野兔的模样,额头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已近在咫尺萧琮之的下巴。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身材弱小的她直接跌坐在松软的枯草堆上。时熙一边揉脑袋,一边仰着小脸急切问道:“那兔子还活着吗?”
哪知萧琮之并未回答,他长臂一揽,将她牢牢圈入怀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他低沉的嗓音中却隐约带着一丝祈求的卑微:“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也不要丢下我!”
时熙浑身骤然紧绷,此刻内心忐忑不安:他怎么轻易就能洞察人心?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这种丢脸的事情,她是绝对不愿意承认的。时熙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又梗着脖子补充道:“我没这么想过。”
她说话的尾音却不自觉地发颤,这谎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不已。
萧琮之闻言,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顺着相贴的身体传来,他带着亲昵的嗔怪道:“小骗子!”
这三个字,却如带着火星的热炭,烧得时熙面颊、耳尖都开始发烫,就像考试作弊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她一边急速想着如何岔开话题,一边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挣开,哪知萧琮之却不肯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你这是要勒死我吗,快让我看看那只兔子。”时熙在力量悬殊的差距面前,只好耍起了无赖。
萧琮之随即松开了手,眼底却泛起丝丝笑意。
片刻之后,屋内的炉灶中生起了火,暖黄明亮的火光,将屋内映照得温馨起来,同时也照亮了时熙一直念着的那只野兔。
“啊!”时熙眉头微蹙,这跟她想的完全大相径庭。原本她以为是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小兔子,哪知见到的却是一具被剥了皮的兔肉。
“哎,这样的话,就只能做成烤兔了。”伤心的泪水不争气得从嘴角流了出来。
两人即刻分工,时熙当成了大厨,将野兔架在火上,炙烤起来;而萧琮之则当起了手工艺人。
他先用匕首削去竹节凸起的疙瘩,再将竹筒对半劈开,顺着竹纹将竹筒剖成宽窄均匀的竹条。分篾之后继续编成经纬分明的竹片。
再一会儿,半人高的烟突便已初具雏形,几个竹篮随后也呈现在了眼前。
时熙虽在烤肉,眼睛却离不开他那上下翻飞,灵巧而又修长手,看到最后的成品,她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