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山匪们刺耳的哄笑声,女子带着哭腔的求饶声,渐渐淹没在调笑声中,最后越来越弱,几不可闻。
时熙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气愤填膺地握紧手中的砍刀,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王阿婆脸色骤变,一把死死拽住她的衣角:“使不得啊!你出去就是白白送命,救不了人还把自己搭进去!”
时熙僵在原地,胸腔里翻涌的怒火无处发泄。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重重蹲下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不忍心再听下去,心里不住祈祷:让毒物快些发作,快些发作!
“妈的,狗彘!敢咬老子!”匪首一声暴喝如滚雷炸响,外间山匪们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凝固。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的声音。沉重的脚步声由屋内踱至屋外,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娘的,坏了老子的兴致。别以为寻死就能逃过去!”匪首恶狠狠地咆哮,“来人,把她给老子剥光了,倒挂到外头的大树上去!”
那道尖细的嗓音又响起:“这贱妇,怎么就自己撞死了?俺们兄弟还没尽兴呢!”
一刻钟后,拖拽重物的声音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从屋内到院中,再到院外,最后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黑暗里,时熙悲愤交加,她抱紧王阿婆,却止不住地全身颤抖着。
她恨透了这些毫无半点人性的匪徒;也恨自己无能,只能躲在地窖里,听着无辜之人香消玉殒却无能为力。
就在时熙悲愤难抑时,外间突然炸开了一阵混乱。
“我的头好晕......”一个山贼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紧接着是碗碟摔碎的脆响。
“哈哈,山狗你少装孬种!难不成想女人想疯了…哎哟!”另一个声音突然变调,“我这肚子怎么像刀绞似的?”
“大当家!我...我喘不上气了!是不是这家的饭菜有问题?”
惊呼声此起彼伏,混着桌椅翻倒的声响。
“都给老子闭嘴!”匪首怒吼一声,“老子也吃了,怎么没反应?”
“噗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栽倒在地。
“山狗!别装死!快起来!”在山匪同伴的摇晃声里,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说!你们都吃了什么?”匪首的声音带着森然杀意。
“真...真没别的!就是桌上这些菜。还有就多喝了瓢凉水......”那人话音未落,突然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灶房的水?!”匪首反应过来,暴喝震碎空气,“都给我去搜!把这灶房给我翻个底朝天!”
王阿婆的手瞬间冰凉,猛地攥住时熙:“不好!他们会发现我们的!”
“阿婆,快往里头躲!”时熙压低声音,将王阿婆推向地窖更深处。
她自己则握紧砍刀,紧贴着窖壁,静心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头顶传来山贼跌跌撞撞着冲进灶房的动静,碗碟碎裂声、木柜被掀翻的各种声响混作一团。
“大当家!这水缸里泡着乌头!”一声山匪的汇报,刺破了混乱。
“找死!乌头有剧毒!”匪首的咆哮声由远及近,震得地窖簌簌落灰,“给老子把这鬼地方翻个底朝天!”
紧接着,头顶响起铲动柴草的声响,声音由小及大。
时熙屏息凝神,默默地将砍刀高高举起。
突然,一声暴喝响起:“当家的!柴堆底下有东西!”
“快撬开!”
听闻这话,时熙握着砍刀的手抖了一抖。
随着“哗啦”一声,窖盖被蛮力掀开的瞬间,先是火光一闪倾泻而下,紧接着一个獐头鼠目的山贼率先将头探了进来。
时熙闪电般地挥刀就向他的咽喉处砍去。
“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顿时鲜血四溅,他的四肢在空中胡乱扑腾:“下面有人!快、快拉我上去!”
“果然有猫腻!”匪首目眦欲裂,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地窖,“敢给老子下药?!架柴!把这地窖烧成灰!”
时熙浑身一僵,瞥向地窖深处。她绝不能让王阿婆葬身火海,她一咬牙,立即大喊:“好汉饶命!我这就出来!”
“是个娘们?”山匪们有些诧异,却又有所期待得望着洞口。 几个毒发的山贼们脚步虚浮,却仍举着兵器围拢了过来。
时熙将砍刀悄悄别在腰后,带着剧烈的心跳爬出地窖。
窖外的火光映着她苍白的小脸,那双大眼睛里蓄着盈盈水光,倒显得楚楚动人。
“啧啧,铁脊山竟藏着这么标致的小娘子!”一个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的山贼凑过来。
听声音,就是那个尖嗓门。
时熙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周,灶房现场有七个山贼,其中三个因中毒而脚步虚浮,有些站立不稳。
为首那人肩宽背厚,古铜色脸上纵横交错的刀疤显得狰狞可怖。想来他就是匪首。
一对七,硬拼完全没有一丁点获胜的把握,必死无疑。
时熙睫毛轻颤,立即开始胡编乱造 :“各位英雄好汉救命!我是被这家的猎户骗来这里的。他打折了我的腿,硬逼着我嫁给他。”
她佯装抽噎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们母子俩前几日去县城采买成亲物件,把我锁在这屋里……”
“哦?”匪首眯起眼打量起时熙,刀疤随着冷笑扭曲,“那你想怎样?”
“只要留我性命,我愿意跟着大王!”时熙扯嘴一笑,往匪首身前挪了半步,“瞧你们老大这威风凛凛的模样,可比那猎户强上百倍!”
匪首被时熙这番奉承哄得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黄牙,腥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小娘子倒是不一般,识趣!”
“不过,这地窖还是得再搜搜!”匪首话题一转,大手一挥,几名山匪立即会意,畏畏缩缩地朝窖口探去。
时熙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担心王阿婆会被发现。
她瞥见所有山匪的注意力全在地窖方向,连那个尖嗓子的家伙都伸长脖子张望着。
就是现在!
她看准时机,拖着受伤的腿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朝敞开的门口冲去,她只想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把危险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