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截住她!匪首的反应极快,他破锣般的嘶吼震得房梁微颤。
两个未中毒的山贼狞笑一声,刀斧出鞘时泛起的寒光映着他们充血的眼睛,就如同是嗅到血腥味的恶狼。
时熙拖着伤腿,跌跌撞撞冲进院子,此时晨光熹微,将整个小院满地的狼藉照得惨白。
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掀翻的桌椅、摔碎的满地陶碗碎片、甩得到处都是的残羹冷炙。还有两个中毒的山贼瘫倒在院中,嘴角还挂着乌紫的涎水。
时熙一眼便瞧见那只在洪水中逃过一劫的野兔,此时它已变成一张血淋淋的兔皮,被随意丢弃在院角。
她快速冲到院门前,拉开院门的瞬间,见有一只绣鞋孤零零地躺在那,鞋面的金线早已被血渍浸透。
时熙不及细想,冲进外面的冰雪世界当中,刹那间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了她的领口。
天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间唯有一条拖拽的血痕蜿蜒向着院外的大树。
时熙抬头一看,惊吓得一时停住了脚步。
树桠间倒悬着一具赤裸的尸体,大片的惨白皮肤上布满青紫瘀痕,少女乌黑的长发如冰封的瀑布般垂向地面,整个躯体以一种诡异的僵硬感,在风中晃动。
时熙死死咬住嘴唇,心头的愤怒和悲痛无以复加,这些山匪毫无人性,竟制造出这样的人间惨案。
她低头不忍再看,闭眼的瞬间,昨夜女子的哭喊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还有那逐渐微弱的求饶声,如毒蛇般缠上心头。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熙反手抽出腰间砍刀,刀刃在晨光中泛起冷冽的光,她不想退缩。
小贱人,看你往哪逃!一名山匪从正面扑来,暴喝着抡起短柄斧,寒刃挟着劲风直取时熙咽喉。
“牛二,别砍死了,抓活的!”见同伙招式凌厉,直取人性命,他身后的山匪急忙出声提醒道。
这声吼让牛二的手腕猛地一抖,原本必杀的狠招生生偏了半寸。
时熙抓住这电光火石的机会,侧身翻滚,砍刀一横,锋利的刀刃瞬间割开了对方的小腿。
“啊——”牛二惨叫着双膝跪地,跪倒在雪地里,浓稠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给老子宰了她!”匪首举着横刀冲出院门,脸上的刀疤随着咆哮而扭曲着,显得感觉可怕。
时熙的目光扫过树上女子的惨状,胸中腾升起一股狠厉。她曾经即使面对困境,也从未起过杀心,可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念:今日就算死,也要撕下这帮畜生几块肉!
她攥紧刀柄,盯着逼近的山贼们,心中盘算着如何能最大程度的重创对方。
就在这时,山道中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风雪中,数十骑黑影疾驰而来,为首几人身着玄甲,手持角弓。
咻——咻——羽箭破空而来,离时熙最近的两个山贼瞬间爆开血花,直挺挺栽倒在雪地上。
匪首脸色骤变,慌忙挥舞着横刀,大喊道:“快撤!官兵来啦!”
残匪们连滚带爬,随着匪首往山上逃去。
在前的几个玄甲骑手齐齐翻身下马,为首的男子急急喊道:“林家妹子!你可还安好?”
“王…王大哥!你们还活着?!”时熙又惊又喜,随后她又指着逃远的匪帮喊道,快追!这帮山匪无恶不作,残害无辜!
王雄转头瞪向身后皂衣衙卫,声如洪钟:“你们还不赶快去追!难道还想我们恭王府帮你们寮东县除匪!”
寮东县的衙役们应声如飞,朝着山匪逃窜的方向追去。
时熙刚想跟着衙役们剿匪而去,却被气喘吁吁的铁柱拦住:“萧娘子!我娘呢?”
“在地窖!”
话音还未落,铁柱已经冲向木屋。
时熙解下身上的狼皮袄下的长衫,走到树下轻轻盖住少女僵硬的身躯。泪水混着雪水滑落脸颊:“他们...他们杀了人,还…”
王雄见状,急忙指挥侍卫们放下尸体。
望着地上这具梆硬的尸体,他长叹道:“ 想不到这寮东县的匪患竟如此严重!我们途径山下的鸣江村时,看到整个村子都被洗劫一空,死伤者众。”
呼啸的北风卷起雪粒,掠过在场各人的脸颊,似是为这人间惨剧呜咽。
“不好!屋里还有贼人!”时熙猛然想起院中还有两个昏迷的山匪,不知他们何时就会清醒。
她拖着瘸腿,一瘸一拐地往木屋奔去。
等众人追到院子时,只见铁柱正小心翼翼搀扶着王阿婆从灶房出来。老人白发凌乱,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劫后余生的泪光。
“阿婆!”时熙踉跄着扑过去,两人相拥而泣。王阿婆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搂着她后背,颤抖着呜咽道:“若不是萧娘子在此,老婆子早就死在山贼手里啦”。
院中,两个中毒昏迷的山贼依然不省人事地歪倒在地上。
“捆起来!”王雄一脚踢开横在地上的断刀,朝侍卫们喝道,“等会儿交给衙役,押到寮东县衙里好好审审,让这些畜生也好生享受享受!”
“娘,外头风大雪急的,各位大人也都辛苦了,快到堂屋歇脚吧。”铁柱见自己老娘攥着时熙的手不肯松开,老人单薄的身子在寒风里直打颤,忙不迭开口劝道。
众人踩着满地狼藉进了堂屋,围坐在熏着炭火的堂前,时熙才从七嘴八舌的讲述中拼凑出原委。
原来三日前铁柱赶到县衙,守门衙役见他一身粗布皮袄,背着个背篓,压根没把这个普通猎户放在眼里。
心急如焚的铁柱在县衙门口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在县衙前高声喧哗:“县尊,您不管鸿胪寺萧大人死活了吗?
这一嗓子正巧惊动了匆匆赶来的王雄,他们这些还活着的恭王府侍卫,分为几批,已经跑遍了沿线十几个县衙寻人。
向铁柱一打听,才知道萧琮之等人并未葬身匪祸,而是顺流漂到了寮东县鸣江村,只是现在只找到林家妹子,而萧大人音信全无。
县衙听闻恭王府来人,哪敢怠慢,当即点了十名衙役,跟着王雄顶风冒雪往铁脊山赶来。
众人正围着火盆叙话,忽听得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衙役顶着满头雪粒撞开堂屋门,单膝跪地禀道:“回禀大人!山贼余孽尽数落网,唯二贼子拒捕,已被当场格杀!”
话音未落,时熙猛地站起身来,情绪稍显激动。她眼中先是腾起仇恨的烈焰,转瞬又漫上一层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