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等守卫出恭回来就走不了!”
禾生见时熙还在犹犹豫豫,不肯离开,他急得眼眶发红,扯起她的衣袖就往帐外跑,“我真的不会有事,没人看见是我放你走的!”
夜色深沉,两人猫着腰溜出侧帐。禾生熟门熟路地带着时熙绕开巡逻的卫兵,有惊无险地奔到僻静处。
禾生扶着膝盖微微喘气,指尖指向与周魏主帐相反的方向:“主帐那边一直会有人巡查,千万别靠近。你顺着这边帐后小路走,就能绕开所有岗哨。我得先回去了,晚了会被怀疑。”
“禾生……”时熙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她只得将手中的匕首又递还给他,“这匕首,还是你拿着防身。”
禾生接过匕首,攥在掌心,也没再多说,只是用眼神示意她不可耽误,赶快逃!
见时熙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忽然之间,他扯出一抹安慰的微笑。
那笑容在朦胧月色下格外清亮,明晃晃的像是从满是苦楚的日子里硬生生透出的光。
时熙顿时鼻头发酸,心中更加难受,为避免自己当场哭出来,她狠心一扭头,朝着小路尽头狂奔而去。
就在他们分开之时,回到侧帐内的周全发现了异样。他掀帘进来,见帐中空无一人,只留有地上两段被割断的麻绳,顿时破口大骂:“他娘的!竟然跑了!”骂完,他匆匆忙忙地往主帐跑去报信。
另一边,时熙一路上躲躲藏藏,沿着小路疾行。
幸好她先前跟着黄医官在各营地诊疗,对这里的地形熟得很,即便在夜色里,也并未慌不择路,迷失方向,始终朝着萧琮之的营地方向靠近。
眼看离营地只剩不到两里地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里还夹杂着铁甲碰撞的脆响,听动静,来得人数应该不少。
时熙心里一紧,立刻矮身趴在暗处的草丛里,将自己完全隐入夜色当中。
很快,一队举着火把的卫兵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们身着铁甲,手持长枪,队列整齐地朝着萧琮之的营地方向急行军。
“是周魏的人?这是想半道上截我?可惜啊,你们抓不着。”躲在暗处的时熙一动也不动,眼睁睁看着这队士兵从她眼前跑过。
可就在队伍后段,列队之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闪过,时熙定睛一看,竟然是韩庄!
她刚想呼喊,却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能喊,暴露了自己,也连累了他!
时熙蹲在暗处,眼看着那队人马的火把渐渐远去,心头却翻起疑云:这么晚了,韩庄他为什么带着士兵如此匆忙赶路?这条路是通往阿之的营地,难道阿之出了什么事?
她越想越心慌,慌忙起身,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远跟在队伍后方,继续朝营地而去。
此时,萧琮之的营帐内灯火通明,跳动的烛火映着他紧绷的身影,他僵立在大帐中央,面无表情,双拳紧握,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前,他从王庭赶回,刚到帐门口,就见亲卫被打晕在帐外。
那一刻,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然停跳。他来不及思考,一步跨至帐门前,直直冲了进去。
帐内空无一人,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然已经不在,只徒留有一地打翻了的菜饭。
“周魏!”两个字从萧琮之齿缝间挤出,裹挟着彻骨寒意,他死死攥着拳,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和担忧。
必须要与时间赛跑,争分夺秒尽快救出诗袭,她在周魏手中多待一刻,就多一分性命之忧。
周魏的残忍他早有耳闻,他的狠辣,那是能将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仅仅瞬息之间,一条制衡周魏的计谋已在他脑中成型。虽此事凶险万分,可他早已顾不上退路,萧琮之转身朝着帐外沉声喝道:“来人!”
……
此刻的他,站在空荡荡的帐中,心急如焚,每过一秒都如隔三秋。
派出去的几队人马,除了看守文安公主的那队尚未归来外,其余都已经陆续回来复命。
“萧大人,兄弟们在周都督大帐周边暗中搜了个遍,没发现人!”
“萧大人,属下一直暗中跟着周都督和周全,他们去过的地方都查过,也没见那小药童的踪迹。”
亲卫的汇报一声声砸在萧琮之心上,他眉头紧锁,暗自思忖:周魏到现在还不肯交人,他是另有算计,还是笃定我不敢对公主下手?
正当他费力思索下一步的破解之道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那声音里夹杂着兵刃碰撞的脆响。
一名亲卫急匆匆跑进来,脸色煞白:“萧大人!韩...... 韩参军带着几十名兵士,二话不说就往营里闯,拦都拦不住……”
亲卫的话还未说完,帐帘突被猛地撩开,十几名全副盔甲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甲胄碰撞声震得声响。
队伍的最后,韩庄身着甲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往日里温和随性的模样荡然无存。
“萧琮之,你把公主藏到哪去了?”他一进帐便直奔主题,眼露凶光,语气带着急迫的质问道。
萧琮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冰冷:“韩参军该先去问问周都督,他把诗袭带去了哪。若是他今日不肯交人,那公主的安危,我也不敢保证。”
“什么,他抓了诗袭?”韩庄只知有人前来禀报,文安公主被萧琮之带走,下落不明;却对时熙被周魏掳走一事毫不知情。
他一时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错愕。
就在他发愣的瞬间,萧琮之帐下的兵士也“呼啦”一下涌了进来,手中长刀出鞘,直指韩庄一行。
原本宽敞的大帐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双方人马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只需一点火星,便能引爆这场厮杀。
眼看着双方就要兵刃相向,突然一声急呼从帐外传来:“别动手!别动手!大家有话好好说!”
萧琮之听见这声音,心头猛地一跳,脸上瞬间绽开喜色,悬在心头的石头仿佛骤然落地。他拨开身前紧握长刀的兵士,朝帐帘处踉跄了几步。
帐帘被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她一边往帐内挤,一边嚷嚷:“劳烦让让,让让,我要见萧大人和韩参军。”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都齐刷刷落在这个带着奔跑后的微喘,声音清亮,看起来清秀纤弱的小药童身上。
站在帐帘近处的韩庄先是一怔,随即皱紧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周魏抓走了吗?”
“我逃回来了!”时熙喘着气回道,目光飞快扫过帐内对峙的双方:“你们这是干什么,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