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润听明白前因后果,面色一沉,随即也快步上前,朝着对方拱手道:
“贾管家,我妹妹手中有萧大人亲笔所书的休书,白纸黑字,字字清晰,此事早已做罢。劳烦你回去告知萧大人,这桩姻缘我们林家高攀不起,往后不必再提。”
对面的贾管家早就已被郡王府护卫的气势吓住,此刻听林书润说得这般斩钉截铁,更是没了主意,他只是站在原地神色无助,不知所措。
最终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句坚持或反驳的话,只是用眼角不断瞟向时熙,像是盼着她能有所回应。
可时熙正被林书泽紧紧拽着往马车方向走去,她连回头的空当都没有,更顾不上与贾管家有半分眼神交流。
“二哥、三哥,等一下,我......我......我不能就这么走.....”时熙神色慌乱,话也说的吞吞吐吐。
林书润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日后的处境,连忙转过身,语气柔和地安慰:“四妹妹,你别担心。等回了邳州,哥哥们定会为你寻一门知冷知热的好姻缘;若是你不愿再嫁,也无妨,你永远都是林家的四娘子。二哥养你一辈子,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林书泽也跟着点头:“就是!只要我们活着,就不让你受人欺负!”
时熙抬眸望向两位哥哥,眼眶瞬间发热。他们不顾世俗眼光,满心满眼为她打算。如此真心在任何时代都难能可贵。
可她却只能再次用谎言回应这份美好,瞬间她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二哥、三哥。”时熙深吸一口气,站定脚步,迎上他们关切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打算回邳州了。”
“这怎么行!” 林书泽当即跳了起来,语气又急又气,“他萧琮之当初说休就休,如今说后悔就后悔,你怎能这么快服软?况且他连正房娘子的名分都不肯给你,又何必留在成邑受委屈!”
“书泽说得对。”
林书润难得与他三弟站在同一阵线,此刻也出声附和:“此地此人都不值得你留恋,快些上车,莫再与他们纠缠。”
时熙见两人油盐不进,不管她怎么说都坚持己见,要带她走,她心里又急又慌。时间紧迫,再拖下去恐生变故。
她被逼得只能咬牙抛出最后一副重药,声音也刻意带上了几分颤抖:“我... 我昨日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是萧大人的......”
话音落下,万物寂静!
好一会儿,林书润才回过神,脸色复杂地看着时熙,最终缓缓说道:“那我们都不走了,留在成邑,也好护着你和孩子。”
“这可不行!”时熙脑子飞速运转,连忙摆手,“二哥你听我说,这是萧大人唯一的子嗣,他就算再薄情,也定会好好照顾我。你们回邳州,不仅是要完成托付的差事,也要为我留一条后路。若是将来朝局有变动,成邑待不下去了,我还能带着孩子去邳州投奔你们。”
时熙的话如同一碗冰水骤然灌入沸水中,方才还无比坚定的林书润和林书泽瞬间都愣在原地,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们一人满眼担忧地望着时熙,一人不甘地看向远处的成邑永平城门,贰人脸上满是纠结与担忧。
时熙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愧疚,嘴角扯出一个强装的笑容:“我跟着贾管家回豫园,不会有事的。哥哥你们快走吧,路上别耽搁,到了邳州记得让人捎个平安信来。”
林书润立于原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好,我们听你的。但你要答应二哥,若是萧琮之再敢对你不好,或是成邑有任何变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给我们送信。我们就是拼了命,也会来接你回去。”
“嗯。”时熙用力点头,眼眶却忍不住开始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底打转,“二哥,三哥!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诗韵。”
林家终于得以平安离开成邑这个吉凶难料的地方。
时熙明白,这次分别,不知是否此生还有机会再见。
她看着林家兄弟登上马车;看着巧儿抱着诗韵朝她挥手;看着马车缓缓转动车轮,此刻真如同是骨肉至亲的难舍难分。
时熙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颗颗滚落,模糊了视线。
“娘子,您看这......” 一旁的贾管家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快步跑上前,语气里满是讨好。
“走吧,回城!”
时熙擦去眼泪,转过身,脸上已隐去了悲伤,她面无表情地带头朝永平城门走去。
一个时辰后,她同贾管家一行人抵达了西市北街的巷口,而并非约定好的豫园。
那个被称为贾管家的人跟着时熙走进空无一人的街巷,他见四下无人,才搓着手上前,脸上的讨好变成了直白的急切:“哎呀,娘子,您吩咐的事儿,我们兄弟几个可都办得妥妥帖帖的!您看,咱们先前谈好的酬金......”
时熙没多说话,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里面包有三两白银,她抬手递过去,眼神锐利:“钱给你们,今天的事,半个字都不许往外漏。”
“假”管家伸手接过布袋,便迫不及待地颠了颠。
在银钱碰撞的细碎声响里,他脸上的急切瞬间化作谄媚的笑:“多谢娘子赏赐!您这出手真是大方!”
说着他又凑上前两步,热络地继续攀附:“若是往后还有这等稳妥的差事,娘子可千万记得关照我们兄弟,保准给您办得滴水不漏!”
旋即他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中浮起一丝迟疑:“不过娘子,咱们这次冒充当官的仆人,还牵扯到了郡王的人,要是万一被查出来,这……我们兄弟几个,可担不起这罪责啊。”
“放心,出不了事。若是真出了事,我是主谋,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绝不会牵扯到你们半分。”
假管家得了满意的答复,点头哈腰,喜滋滋地离开了。
时熙抬脚沿着街巷朝何家小院而去,可所行不过几百米,却见有两家门口用竹竿挑起长数尺至的白色幡旗。
她有些纳闷:怎么一夜之间,一条街上就有两家有人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