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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而行,山河地貌逐渐变得荒凉。

起初还能见到零星的村落和绿洲,待飞行了七八日,脚下便只剩下连绵的灰褐色荒山与戈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干燥的尘土气息,灵气也变得稀薄驳杂。

又过了两日,前方地平线的景色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大地不再是单调的土黄,而是呈现出一种斑驳的、仿佛被巨大力量粗暴涂抹过的暗红、深褐与苍灰色。一些区域的地面深深凹陷,形成巨大的环形坑,坑壁陡峭,光滑如镜,不似天然形成。另一些地方则隆起奇形怪状的山丘,山体扭曲,岩石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天空中,即便是白日,也似乎笼罩着一层稀薄的、不断变幻的七彩光晕,使得光线显得迷离而扭曲。

更明显的是天地间的灵力。越是靠近这片区域,灵力越是混乱狂暴,各种属性的能量相互冲撞,尤其是星辰之力,时强时弱,时正时邪,仿佛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混乱源头。

“前方,应该就是坠星原外围了。”苏清鸢望着远处那光怪陆离的景象,清声说道。她周身已自然流转起一层淡淡的月华清辉,抵御着外界混乱灵力的侵扰。

林越悬浮在她身侧,感受着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混乱驳杂却异常浓郁的星辰之力,体内星火之种与“寰宇星火图”都自发地活跃起来。与补天阁星辰洗练池中精纯温和的星力不同,这里的星辰之力充满了狂暴、死寂、扭曲的气息,仿佛星辰陨落时爆发的毁灭能量,历经漫长岁月仍未完全平息。

他尝试吸收了一丝,立刻感觉到一股暴虐的意念试图冲击心神,连忙运转功法将其炼化驱散。

“好混乱的星力,难怪此地凶险。寻常修士在此,光是抵御这些混乱能量的侵蚀就要耗费不少心力。”林越沉声道,同时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扩散出去。然而,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干扰,如同陷入泥沼,延伸出百丈便模糊不清,且被各种混乱的波动搅扰,难以准确感知。

“舆图标注,坠星原外围三百里相对安全,但空间已不稳定,需注意突然出现的‘星力乱流’和‘小型空间裂隙’。”苏清鸢取出玉简,再次确认信息,“我们需先前往舆图上标注的一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风蚀岩堡’,那里是进入坠星原腹地前,少数几处有明确标识且曾有人活动痕迹的地方。”

两人降低飞行高度,贴着荒凉的地面,谨慎地向舆图标注的方向前进。速度不快,随时警惕着周围的任何异常。

坠星原的诡异,很快便展现出来。

飞行不到半个时辰,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戈壁滩上空,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扭曲如蛇的淡银色乱流!这些乱流无声无息,却散发着撕裂空间的锋锐气息,瞬间覆盖了数十丈范围!

“星力乱流!退!”林越低喝,与苏清鸢几乎同时向侧后方急退。

嗤嗤嗤!

几道稍慢的乱流边缘擦过林越之前所在的位置,空气被无声地切割开,留下久久不散的黑痕。那绝非单纯的灵力冲击,而是蕴含着混乱空间之力的恐怖现象!

“好险!”林越心有余悸。若非他们足够警惕,提前感知到一丝微弱的能量扰动,恐怕已经一头撞了进去。

绕过这片乱流区,前行不久,又遇到一处地面异常。一片看似坚实的暗红色岩地,踩上去却如同踩在棉花上,隐隐有吸力传来,四周的光线也微微向内扭曲。

“是隐匿的空间裂隙吸附区,下方可能有未完全显现的裂隙,会吞噬靠近之物。”苏清鸢辨认出来,两人再次绕行。

除了这些天然险境外,荒凉的大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疑似陨星残骸的奇异金属块,散发着微弱的辐射和磁场,干扰感知。也能见到一些适应了此地狂暴环境的诡异植物和虫豸,形态狰狞,色彩艳丽,往往带有剧毒或特殊能力。

一路小心翼翼,避开了数处危险,两人终于在日落前,远远看到了一座矗立在荒原上的奇特建筑。

那是一座由暗红色、仿佛被风沙侵蚀了千万年的巨大岩石垒砌而成的堡垒,外形粗犷,带着远古苍凉的气息。堡垒大半已坍塌,只剩下几段高大的残墙和一座歪斜的塔楼,在黄昏扭曲的光线下,如同一头匍匐在荒原上的受伤巨兽。

“风蚀岩堡。”林越确认了地点。

两人并未立刻进入,而是在外围一处相对隐蔽的巨石后落下,仔细探查。

岩堡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永不停歇的风吹过断壁残垣发出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古老岩石的气息,似乎并无活物。但林越敏锐地察觉到,在岩堡坍塌的入口附近,那杂乱的地面上,有一些并非自然风蚀形成的……痕迹。

他与苏清鸢对视一眼,悄然靠近。

那是几道深深的、仿佛被巨力犁过的沟壑,指向岩堡内部。沟壑边缘的碎石还很新鲜,没有太多风沙覆盖的痕迹。

“是不久前留下的。”苏清鸢蹲下身,指尖轻触沟壑边缘,一丝微弱的、暴戾的土属性灵力残留被她感知到,“像是某种体型庞大、力量惊人的生物,或者……是被强大的土系法术或法宝轰击造成的。”

林越的目光则被沟壑旁几块碎裂的、颜色明显不同的石块吸引。他捡起一块,入手微沉,石块断口处,隐约能看到一丝极其暗淡的、仿佛快要消散的银色纹路。

他将石块递给苏清鸢:“看这个。”

苏清鸢接过,太阴灵力微吐,感应片刻,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纹路……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精纯的星辰之力,但与周围环境中混乱的星力截然不同。而且,这纹路的‘气息’……似乎与你我玉简中记录的、失踪现场残留的星力波动,有几分相似!”

林越精神一振。果然找对了方向!这风蚀岩堡,近期肯定发生过什么,而且很可能与那些失踪事件,与那特殊的星力波动有关!

“进去看看,小心。”林越握紧了背后的长棍,当先朝着岩堡那坍塌了一半的入口走去。苏清鸢紧随其后,月影剑悄然出鞘半寸。

进入岩堡内部,光线骤然暗了下来。残破的穹顶漏下几缕天光,映照出满地的碎石和厚厚的灰尘。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依稀能分辨出曾经的大厅、通道和房间的格局,但大多都已坍塌掩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浓的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极其不适的腥甜气息。

林越的鼻子微微抽动,星火灵力运转至双目,在昏暗的环境中视力不受太大影响。他很快在大厅中央,发现了几处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大片污渍。

是血迹!而且量不少!

苏清鸢也看到了,她走近血迹,仔细感知了一下,低声道:“血迹残留的灵力气息很杂,至少有三种不同的属性,而且其中一种……带着明显的惊恐、绝望的情绪残留。这里发生过战斗,而且有人受伤不轻,甚至可能……”

陨落。

两人心头更加沉重。这岩堡曾是探险者进入坠星原腹地前常用的临时落脚点,但现在看来,这里已不再安全。

他们开始仔细搜索整个岩堡废墟。除了中央大厅的血迹和战斗痕迹,在一些角落和尚未完全坍塌的侧室里,他们还发现了一些人类活动过的近期痕迹:熄灭不久的火堆灰烬、几个空的水囊、几件被遗弃的、沾满灰尘的普通衣物碎片,以及……几枚深深嵌入墙壁、造型奇特的黑色飞镖。

林越用棍尖小心地挑下一枚飞镖。飞镖通体乌黑,非金非木,入手冰凉,镖身上刻着极其细微的、扭曲如蛇的暗红色纹路,隐隐散发着一股阴邪、腐蚀的气息。

“这不是寻常修士使用的法器。”苏清鸢蹙眉道,“纹路风格古老阴毒,像是某种邪道传承,或者……某些隐世不出的诡异族群所用。”

林越将飞镖收起,这或许是一条线索。

就在他们搜索到岩堡最深处,一处保存相对完好的石室时,林越怀中的定界石碎片,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热起来!

不仅如此,他丹田中的星火之种也猛然一跳,识海内的“寰宇星火图”自主显化,其中代表星辰轨迹的线条,微微指向石室的一面墙壁!

“这里有东西!”林越低喝一声,与苏清鸢同时警惕地看向那面墙壁。

墙壁由厚重的暗红色岩石砌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林越集中精神,以星火灵力灌注双目仔细看去,隐隐察觉到墙壁的岩石纹理深处,似乎镶嵌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岩石同化的银色颗粒。这些颗粒排列看似杂乱,但若以“寰宇星火图”的视角去观察,竟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微型的星辰阵法节点!

这个节点极其隐蔽,且因年代久远和此地混乱星力的干扰,几乎完全沉寂。若非林越身负星族传承,又有定界石碎片在近距离产生强烈共鸣,绝对无法发现。

“是星族遗留的某种标记或者……封印的一角?”林越伸手,小心翼翼地触摸那些银色颗粒所在的墙面。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墙面的瞬间——

嗡!

那些沉寂不知多少岁月的银色颗粒,骤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星光!与此同时,整个石室的地面,竟也浮现出一片覆盖了整个房间的、更加复杂但也更加残破暗淡的星辰阵图虚影!

阵图虚影一闪即逝,快到让人以为是幻觉。但在那一瞬间,林越和苏清鸢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精纯而古老、带着淡淡悲凉与守护意志的星辰之力,从阵图中一闪而过,并指向了岩堡之外的某个方向!

方向,正是坠星原更深处!

“是引导!或者……是警报?”苏清鸢瞬间做出判断。

林越收回手,心中震撼。这风蚀岩堡,绝非普通的落脚点那么简单!在遥远的过去,它很可能是一处星族设立的前哨或者观测点!这残留的阵法,或许是在感应到同源力量(如林越的星火之种和定界石)靠近时,被短暂激活,传递出了某种信息。

“看来,星陨古殿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星族在坠星原,确实留下了重要的东西。”林越沉声道,眼神更加坚定,“那个方向……我们必须去。”

然而,就在阵图虚影消散、石室重归昏暗的刹那——

“嘶……”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毒蛇吐信,又似岩石摩擦的诡异声响,突兀地从石室角落的阴影中传来!

林越与苏清鸢汗毛倒竖,瞬间转身,灵力爆发,锁定了声音来源!

只见那角落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站起”,化作一个人形的轮廓。但这轮廓极其模糊扭曲,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和阴影构成,没有五官,只有两颗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越——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怀中那枚刚刚平息下来的定界石碎片!

阴影“人”没有任何语言,却散发出一股贪婪、冰冷、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牢牢锁定了林越!

它何时潜伏在此?竟能完全避开两人的神识探查!

“什么东西?!”林越厉喝,星辰陨铁棍已横在身前,星火之域瞬间张开,虽范围不大,却将自身与苏清鸢护在其中。

苏清鸢的月影剑也已完全出鞘,清冷的月华剑气吞吐不定,锁定那阴影怪物。

那阴影怪物似乎对星火之域的光芒有些忌惮,微微后退了半步,但眼中的红芒更盛。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缓缓抬起一只由阴影构成的手臂,指向林越,然后,又指了指岩堡之外,星辰阵图刚才指引的方向。

一个清晰的意念,直接传入两人脑海:

“星……核……碎片……交……出……带……路……不……死……”

它竟然能交流!而且目标明确,是为了定界石碎片(它称之为星核碎片)!还要林越交出碎片,并带路去阵图指引的地方?

林越眼神冰冷:“做梦!”

话音未落,那阴影怪物似乎被激怒,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整个身躯猛地炸开,化作数十道扭曲的黑色影箭,从四面八方,如同暴雨般射向被星火之域笼罩的两人!

战斗,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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