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擎苍死死盯着聂斌，眼神中惊疑、震怒、希冀交织，周身那属于化神修士的威压时强时弱，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丹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柳清音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阁下……究竟知道多少？”柳擎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挥手布下了一道隔音结界，将闲杂人等都隔绝在外，只留下聂斌、他和刚刚缓过气来的柳清音。
聂斌神色不变，仿佛对方那足以让元婴修士心神崩溃的注视只是清风拂面。他缓缓道：“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恰好能看出，城主与令孙女所中之毒，同根同源，名为‘蚀脉幽寒’。此毒并非烈性剧毒，而是如附骨之疽，潜伏极深，缓慢侵蚀修士经脉与元婴本源，初期极难察觉，一旦爆发，便如江河决堤，回天乏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柳擎苍那强自压制却仍显晦暗的灵光，继续道：“城主修为高深，能以浑厚灵力强行压制毒素蔓延，但代价是修为停滞不前，甚至日渐消退，且需时时忍受经脉如被冰针穿刺之苦。而令孙女修为尚浅，此毒潜伏其体内，若非今日炼丹失控，引动药力与毒性冲突爆发，恐怕等到发现时，已然……油尽灯枯。”
这番话，字字如刀，精准地劈在柳擎苍的心坎上。他脸上的威严彻底维持不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骇然。聂斌不仅说出了症状，连他强行压制的痛苦和修为消退的隐秘都一语道破！
“爷爷……”柳清音闻言，更是花容失色，她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多远，而爷爷竟然也一直承受着如此痛苦。
柳擎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沉声道：“阁下慧眼如炬，柳某……佩服。不错，我父女二人，确为此毒所困多年。我遍访名医，甚至求到中州丹道圣手，也只能勉强抑制，无法根除。阁下既能一眼看穿，又能轻易化解音儿体内爆发的毒素，莫非……有解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的期盼。
聂斌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此毒非同小可，绝非寻常修士所能配置。下毒者手段高明，且目标明确，就是针对城主府的核心血脉。城主可曾想过，是谁，有如此能力与动机？”
柳擎苍眼神一寒，闪过刻骨的恨意，但随即又化为深深的忌惮与无奈：“自然想过。能有此手段，且与我柳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甚至能避开城主府重重防护下毒的……范围并不大。最大的嫌疑，便是‘玄冥教’！”
“玄冥教？”聂斌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似乎是中州一个亦正亦邪、擅长驱使阴寒之力的大派，其势力范围与通天城素有摩擦。
“不错。”柳擎苍咬牙道，“百年前，我曾因一处上古遗迹的归属，与玄冥教一位长老结下死仇。此人最擅长的，便是各种阴毒咒法。此毒特性，与他的手段极为吻合！只是……玄冥教势大，没有确凿证据，我通天城也难以与之正面开战。更何况，我如今身中剧毒，实力大打折扣，更是投鼠忌器……”
说到这里，他看向聂斌的目光更加炽热。如果眼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能解此毒，那他柳擎苍就能恢复巅峰实力，甚至……有机会找玄冥教算这笔账！
聂斌沉默片刻，他对于柳家与玄冥教的恩怨并不感兴趣，但这正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
“蚀脉幽寒，根植于本源，化解不易。”聂斌缓缓开口，他的话让柳擎苍的心沉了下去，但下一句，又让其重燃希望，“不过，也并非毫无办法。”
“请先生教我！”柳擎苍此刻彻底放下了城主的架子，用上了敬语。聂斌展现出的眼界和手段，已让他将对方视为平等的，甚至是需要仰视的存在。
“我需要一些时间，以及一些珍稀灵药。”聂斌道，“若能备齐，我有七成把握，可为城主驱除此毒。”
“需要何物，先生尽管开口！只要这世间存在，我柳擎苍倾尽所有，也必为先生寻来！”柳擎苍激动道。
聂斌报出了几样灵药的名字，其中不乏五品、甚至接近六品的稀世奇珍，听得柳擎苍也是眉头微跳，但依旧毫不犹豫地应下。
“此外，”聂斌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我游历至此，对中州的一些上古秘闻颇感兴趣。听闻中州有‘星曜古族’，传承久远，神秘莫测，城主久居要冲，消息灵通，不知对此族可有了解？”
“星曜古族？”柳擎苍微微一怔，没想到聂斌会突然问起这个。他沉吟片刻，道：“此族确实神秘，极少在外界走动，但其传承极其古老，据说与星辰之力有关，底蕴深不可测。其族地似乎位于‘陨星山脉’深处，有上古大阵守护，等闲难以靠近。”
他看了聂斌一眼，补充道：“不过，据我所知，近期星曜古族似乎并不平静。有传言说，他们内部好像在进行某种重要的祭祀，或是……选拔？对外封锁得比以往更严。具体情形，恐怕只有那些与他们有直接往来的一流势力才知晓了。先生若想了解更多，或许可以留意近期中州的一些顶级拍卖会或秘境开启的消息，那些地方，有时会有古族之人现身。”
内部祭祀？选拔？封锁更严？
聂斌心中念头飞转，这与他感应到的慕绾绾可能面临的“抉择”或“危机”似乎隐隐对应上了。看来，必须尽快前往中州核心区域。
“多谢城主告知。”聂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柳擎苍是人老成精的人物，立刻明白聂斌对此事极为关注，他当即表态：“先生对我柳家恩同再造！关于星曜古族，我会动用城主府的一切情报网络，为先生打探最新消息！先生且在府中安心住下，所需灵药，我立刻派人去搜集！”
至此，聂斌借救治柳擎苍之机，成功地与通天城最高权力者建立了联系，不仅获得了暂时的安身之所和资源支持，更初步接触到了关于星曜古族的关键信息。
他的中州之行，在这丹室惊变、一指回春之后，正式拉开了帷幕。前路，依旧是迷雾重重，但至少，他已经找到了第一块可靠的踏脚石。